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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才充尼姑又演人妻 上逐贪官下惩恶役(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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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刚讲完小松龄智斗清兵的故事,忽然听到隔壁白衣殿中传来男人粗暴的喝骂声和女人凄厉的惨叫声

蒲松龄大吃一惊!下意识地说:“不好!静虚出事啦!。”于是跑到东墙根下,爬到树上一看,果然是县衙李捕快抓捕尼姑静虚。心想:如果静虚被抓到县衙,受刑不过,供出实情,父亲就有“通匪”之嫌,那可是杀头灭门之罪啊,这可怎么办呢?

这时,他想起【论语】中说的:“卒然临之而不惊”,的话来,孔子告诉我们: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不能惊慌失措,乱了方寸!于是,心情很快平静下来,一边下树,一边考虑如何应对这一突然变故。

下了树,同学们纷纷围拢上来,问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他从容镇静地说:是尼姑静虚与看庙老头为烧柴争吵。同学们信以为真,各自散去。他也急忙去向先生请假。

施润章听见皂隶在隔壁粗暴喝骂,知道尼姑遇到危险,见蒲松龄急急忙忙跑来请假,知道他要去为尼姑解围,未加询问,挥手让他速去。

蒲松龄出了校门,一路小跑来到庄西头找大壮哥,眼下,只有他能制服李捕快,救尼姑脱险。

大壮是他同族大哥,人高马大,性格豪爽,爱打报不平。他与李捕头结冤,是三年前的一段往事:他家是蒲老财的佃户,因欠地租交不上,蒲老财一张状纸告到县衙,知县受了蒲老财的贿赂,派李捕快来拘捕他爹。衙役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对他爹拳打脚踢!他气愤不过,与李捕快打斗起来,被李捕快打败,捆到县衙挨了一顿毒打,还关了一年牢狱。

出狱后,他发誓报仇雪很!从此,闻鸡起舞,苦练武功,并拜梓橦山鬼谷寺高僧为师。经过几年刻苦努力,力气、武功都超过了李捕快。从此,李捕快深居简出,时刻提防,仇恨一直未报。

蒲松龄一口气跑到大壮家,大壮正在天井里老枣树下对着沙袋炼练拳头,见小松龄喘吁吁跑来,忙问出了什么事?小松龄道:“李捕快要霸占尼姑静虚做老婆,静虚不从,眼看要出人命啦,乡亲们都怕他,不敢近前,让我来叫你去静虚解围!”

蒲大壮一听,气得五内俱焚、七窍生烟,喊了声:“这畜生活腻啦!”一拳把沙袋捅了个大窟窿,沙子哗哗流下来。

“走!”他一跺脚,地上立刻凹下四五寸深的坑,一阵风朝白衣殿跑来,大脚板震得路旁树叶哗哗作响。来到山门口,见李捕快押着静虚往外,二话没说,挥拳就打,李捕快一侧脑袋闪过,丢了绳索,挥拳还击。大壮假装不敌,转身就跑,李捕头见他怯战,紧追不舍,眼看追上,大壮转身一脚,踢中李捕快下身,一声惨叫,双手捂着裤裆蹲下去,大壮再起一脚,踢中前额,一个后滚翻,直挺挺躺躺在地上,鼻口流血,动弹不得。围观者无不拍手称快。

两个衙役吓得抱头鼠窜,回县衙报信去了。

县令陈其善一边品茶,一边做抓到义军眷属,领取赏银的美梦:原来清兵在淄川城里围歼李自成东征军时,义军将领郑飞叉保护小淑卿和奶娘突围逃跑。清军发出通缉令,悬赏捉拿逃犯。并严令知县陈其善五天内务必将流贼眷属捉拿归案。否则,军法从事。

陈其善不敢怠慢,立刻派捕快李良才带兵下乡搜查,一直毫无发现。眼看限期己到,正急得坐立不安,老尼姑静虚忽然前来报案:说她迁往玉溪庵后,检查东西时,发现一领缁衣忘在白衣殿后院。回去拿时,见个陌生女人穿着那件缁衣冒充她住在白衣观中,怀疑是流贼眷属,所以来报知老爷。陈其善闻报大喜,立刻派李捕快带人去白衣殿捉拿逃犯。

李捕快走后,陈其善稍稍松了口气,以为只要流贼眷属抓获归案,不但能得到重赏,而且加官晋爵。心中好不得意!正想入菲菲,忽见两个衙役气急败坏跑来。忙问:“犯人带到没有?”

衙役下气不接上气地说:“李捕快牵着犯人刚要走,被蒲大壮拦住,截下犯人,把李捕快打伤回不来啦!”

陈其善气得暴跳如雷,立刻吩咐衙役:“备轿!老爷去会会这个狗杂种!”。

蒲松龄见两个衙役溜走,知道他们回衙门报信。忙说:“大壮哥,出了恶气,赶快处理缮后工作!”

“什么善后工作?”

“快把李捕头扶起来,搀到阴凉地方,,给他擦洗下脸上的泥血。“

大壮气愤地说:“没打死就便宜他了,还要为他洗脸,不行!”

蒲松龄委婉地劝道:“圣人云‘凡事不要过犹不及’就是说:做任何事情都不要太过火,太过火反而会出现不良后果,你打他,众人拍手称快,说明这家伙平时做事太缺德,积怨过深,触犯了众怒,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如今他已经躺在地上不能动了,不但县衙不让你,乡亲们也埋怨你做事太过分,对这样的人要恩威并施,已经打了他,再关心他一下,使他不致伤病至死,惹出大乱子来!对你和静虚都有好处。“

大壮恍然大悟,亲呢地摸了下小松龄的头,竖起大拇指道:“人小鬼大,真有你的。”说罢,大踏步过去,拽住李捕快的胳膊拉起来,搀扶到树荫下。

蒲松龄指着李捕快说:“看起你做的坏事来,打死也不过分!念你家中也有老小,今天就便宜了你,日后再狗仗人势,欺压百姓,决不轻饶!”,

蒲松龄安排停当,然后跑回家中,把打了李捕快,保护静虚脱险的经过说了一遍。

蒲盘大惊失色,一时没了主意,连说:“完啦,全完啦!,通匪、窝匪,本来就犯大罪!如今又武力拒捕,打伤办案人员,数罪并罚,该满门抄斩!我蒲家己经遭受过夷族劫难,今又面临灭顶之灾!可怎么办呀!“

蒲松龄却镇定自若,胸有成竹道:“爹、娘,你们不要太悲观!,孩儿已经想好了解救的办法,只求爹出面应付一下。”

“我怎么应付?“爹茫然不知所措。

您见了陈知县,就说:“这完全是一场误会,你们要抓得逃犯是施先生的家眷,她带着女儿千里迢迢前来探亲,因学堂里没有地方住,正巧白衣殿里的老尼姑搬走了,于是暂时在白衣殿瑞安身。至于她穿老尼姑忘下的那件缁衣,是因为南方天热,来时没带衣服,来到北方天气凉受不了。有道是:‘饥不择食,寒不择衣’,发现后院晒着件缁衣,就拿来披在身上御寒,根本没当回事儿,第二天老尼回来取衣裳时,发现穿在施夫人身上,就向施夫人要,施夫人当时还给了她,本来就没事了,可当老尼经过县城发现那张缉捕文告,为得赏银误良为匪,去衙门告发了,其实,流贼军队的眷属是陕西人,施夫人是安徽人,各地方言不同,大人一问便知分晓。”

蒲盘牢牢记住儿子的话,来到白衣殿,等待陈知县的到来。

一切安排就绪,蒲松龄牵着小淑卿的手,来到学堂找施润章,把静虚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了他,

施润章大惊道:“这么说,如果尼姑被抓去说出真情,蒲老先生便有通匪之嫌,这可怎么办呢?”

蒲松龄道:“这事不难,只要您一口咬定是静虚是我师母,从安徽前来探亲,因学堂里两个男教师住在一间屋里,不方便,考虑到白衣殿离学堂只有一墙之隔,正巧老尼姑搬走后,僧房没人住,暂且在庙中安身。来时南方天气炎热,没带衣服,来到这里,已是秋风凉了,一早一晚抵不住寒风,见这件缁衣倒还干净,本想披在身上御寒,不料被老尼回来取衣裳发现了,师母当即归还了她,本来没事啦,由于老尼经不住悬赏诱惑,诬良为匪,招来这场不应该发生的官司,大人若不信,我内人说南方话,而流贼军中的眷属是陕西人,把她叫过来一问便知。

施润章听了,暗暗佩服这个八龄儿童超人的胆识和随机应变的能力,欣然答应,于是立刻来到白衣殿,

附近百姓听说一向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的李捕快被打得鼻口流血,躺在白衣殿门口爬不起来,无不拍手称快,纷纷赶来看热闹。,一时间,白衣殿门前空地上人山人海,拥挤不堪,及陈其善的轿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了进去。

陈其善从大轿里出来,气急败坏地说:“蒲家庄白衣殿里窝藏着流贼眷属,县衙派人来抓捕,不想人未抓到,办案的公差也被打了,真是无法无天、大逆不道!”喝令众兵丁衙役:“立刻包围白衣殿,把女匪抓捕归案。”

兵丁一声呐喊,挤开人群就往里冲,大壮抄起顶门棍。大喝一声,把山门外一棵茶碗口粗的柏树齐腰打折,厉声喝道:“不怕死的来吧,看看这柏树硬还是你们的狗腿硬?”

众兵丁衙役面面相觑,不敢越雷池一步。

陈县令声嘶力竭的喊道:“反了反了,里正呢?”

蒲柳应声站出来道:“我在这里,大人何事?”

陈其善厉声喊道:“蒲家庄的人反了,你也坐视不管。”

蒲柳说:“老爷,你是堂堂县令,有兵有将有衙役管不了,我一个小小里正,能管得了吗?”

“蒲盘呢?”

“草民在。”

“听说静虚尼姑是你安排在白衣殿里的?”

蒲盘说:“是,大人。可她不是尼姑,她是我村塾师施润章先生的内人。”

“胡说!”陈其善一拍桌子喝道:“她是逆贼家眷,是你让她冒充静虚法号,把她留在白衣殿,难道你就不怕担负通匪之罪吗?”

“我说她是施先生的女人是有根据的,她有丈夫有孩子还有证人。”

“他们在哪里?站出来让本县认识认识。”

“我们在这儿!”施润章、周信之从人群中出来,小淑卿一头扑在奶娘怀里:“娘……”

“胡闹!”陈其善忽的站起来:两只蠢猪眼上下打量着施润章,皮笑肉不笑的说:“施先生,好面熟呀,记得我们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施润章冷冷一笑:“陈大人,你好健忘呀,不就是五年前在偷袭中原的清兵营帐中嘛,那天傍晚,多尔滚叫我去中军大帐给他诊病,一进营帐就看见你正在为他洗脚。”

陈其善蜡黄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尴尬地说:“不,那一定是你看错了,我……我堂堂正人君子,怎么能干这种下贱事。”

施润章哈哈大笑:“好一个堂堂正人君子!有一次,你不是连他的洗脚水都喝了吗?”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开怀大笑。

陈其善慌恐万状,语无伦次地辩解:“没这事,没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多尔滚的煎药师告诉我的,说有一次你给他洗脚,因为水太热烫了疼了他,多尔滚大怒,一脚把你踢倒在地,喝命手下强行撬开你的嘴,把那半盆洗脚水灌下去,你的食道烫死了一层皮,吃了我数十剂烫伤药,这种从死里走一遭的事,难道也能忘吗?“

陈其善恼羞成怒,一拍桌子喝道:“姓施的,老爷我今天是来办案的,不是来让你给我抖搂丑闻的。好啦!闲屁少放,我问你:这女人真是你妻子吗?”

“是。她是从南方老家来探亲的。”

“那为什么不让她住在学堂里夫妻团聚,偏偏住在白衣殿假扮尼姑呢?”

施润章道:“学堂里我和周先生两个人住一间房,不方便,正巧白衣殿的老尼姑搬走了,所以我们夫妻俩只好在僧房安身,至于她假扮尼姑,这完全是一场误会。”

“什么误会?”

“南方天热,她来时没多带衣服,乍到北方,气候凉爽,一早一晚冻得受不了,发现后院晒着件缁衣,就顺手披在身上挡风御寒,不料老尼回来取衣裳,发现她的缁衣穿在我老婆身上,于是,两人发生了口角,老尼姑一气之下报到了衙门,请大人明察。”

“胡说!”陈其善听施润章的讲述无懈可击,只好另找茬子。你说她是来探亲的,这不可能,千里迢迢,山高水险,一个小脚女人如何走到这里来?”

“大人,是我的运米船把她捎来的。”

“你是什么人?”

“安徽九江万盛米行老板周信之,大人如不相信,可派人前去查一查。”

陈其善沉吟了半晌,才想起下面的话:“周老板,你说这女人是运粮船捎来的,可有证人?”

周信之说:“当然有啊,前日帮我卸粮的人都亲眼看到的,当时还有好几个围观者,诸位是不是呀?”

人群中数人道:“是啊,这女人确实是坐着周老板的运粮车来的,怀里抱着个小女孩。”

蒲盘见陈其善还要无理纠缠,就说:“陈大人,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您不要只听老尼姑一面之词,诬良为匪呀!”

“胡说!”陈其善恼羞成怒,拍案喝道:“老爷我铁面无私,明察秋毫,判案从没失误过。”

“狗官,不要厚颜无耻标榜自己了。”一位老人厉声喝道:“我儿子被李禄杀了,我去衙门喊冤,你受了李禄的贿赂,竟胡说什么‘你儿子死了,若大家产无人继承,就让李禄做你儿子吧!’大家听听,凶手杀了人,不但不偿命,反而继承人家的财产,天下有这么断案的吗?”

“狗官!你听着!”一个中年女人悲愤的呼喊:“我丈夫被人杀了,我去衙门投诉,求你缉拿凶手,给我丈夫报仇,而你却满嘴喷粪说:‘他杀了你丈夫,让你成了寡妇,守寡的滋味可不好受啊,这样吧,我让凶手做你丈夫,让凶手女人也尝尝守寡的滋味吧!’身为县令,说的是人话吗?还不如狗放屁哩!如果有人杀了你爹,你成了孤儿,你也认凶手做爹吗?

“狗官!刘生租了我的房子,长期不给租赁费,我去县衙求你主持公道,你却胡说什么‘毛诗中有句话:‘维雀有巢,维鸠占之’。刘生住着你的宅子不付钱,就算是只斑鸠吧!”

“狗官。。。。。。”

“。。。。。。”

深迫害的百姓把陈其善团团包围起来,质问,控诉、声讨乃至怒骂像一条条鞭子抽得他蒙头转向,如坐针毡!

“反了!反了!”陈其善声嘶力竭地嚎叫:“我的人呢?都上哪里死去啦?快把这群暴民驱走!老爷要打道回县衙!。”

然而他的随从已经被愤怒的人们用木棒、石块。。。。。。驱赶的四散逃走,连那乘官轿也被点了火,烈焰腾腾、浓烟滚滚。。。。。。

正当陈其善被愤怒的民众重重包围,无路可逃的时侯,突然响起鸣锣开道的声音,山东巡抚谢世元路过此地,发现陈其善被百姓围攻,想到他平时孝敬的许多好处,顿生恻瘾之心,忙下轿为他解围。

陈其善见抚台大人来了,如同落水人发现眼前漂浮着根稻草,一跃而起,冲开人群过去,噗通跪在轿前:“抚台大人,救救下官……”

谢世元双手扶起他,煞有介事地取出张‘委任状’当众念道:“淄川县令陈其善,在任职间,清正廉明、克己奉公、政绩显着,将其提升青州知府,届时上任。”

“卑职感谢大人提携!”陈其善叩头如捣蒜。

谢世元刚宣读完毕,施润章就一步跨到轿前,厉声质问:“抚台大人。陈其善贪赃枉法、断案荒谬、民怨沸腾,如此昏官,不予惩处,却被提升,请问,王法何在?公理何存?”

施润章一脸正气,使谢世元胆怯地低下头,说了声:“无可奉告。”慌忙钻进轿里。喝命:“起轿快走!”

陈其善见谢世元起轿,慌忙扑过去抓住轿杆,苦苦哀求:“抚台大人!您不能丢下我不管呀!:

谢世元知道丢下陈其善后果不堪设想,只得与陈其善挤进轿里,落荒而逃。

蒲松龄带领一群学童追逐呼喊:“陈其善,坐淄川,贪赃银,断冤案。杀其夫,得其妻;害人子,做继男;弱者肉,强者食。鸠占鹊巢鸠有理。贪官污吏人人恨,不受惩罚反升官!”

谢世远看看摆脱了孩子们的追逐,对身边的陈其善说:“我去青州有急事,两人合

乘,何时赶到?下去步行回家吧!”

陈其善惊问;“大人不是宣布我升任青州知府吗?正好一路去上任呀!”

谢世元呵斥道:“别做美梦啦!——你连个七品县令都保不住,被百姓撵得屁滚尿流!不是我遇急中生智,救出你来,这阵早被众人唾沫淹死啦!快滚下去!别误了老爷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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