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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逛市场行侠救弱女 闯公堂凛然伸正义(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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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龄趁先生回家机会,帮助蒲大壮办完了喜事,匆匆赶回书馆。

一进门,李希梅便着急地问:“留仙,先生临走时,特意嘱咐我们每天写两首诗,现在五天过去了,可我们一首也没写出来,先生来了,怎么办呢?”

蒲松龄笑道:“抓紧写呀。”

李希梅说:“写诗谈何容易,五天没写出来一首!短短一天就能写十首吗?真是天方夜谭!”

赵晋石说:“杜工部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我们自觉读书不少,为什么一提起笔来就闷缸呢?”

蒲松龄说:“多读书固然是诗歌创作的手段之一,可我认为杜甫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就是韩昌黎说的:‘纸上得来终觉浅,须知此事要躬行’。”

“怎么才算是‘躬行’呢?”

蒲松龄说:“就是走出书斋,到现实生活中去观察,体验,感受,捕捉诗歌创作的素材,然后把掌握的素材加工整理。”

“怎么加工?”

“加工就是对你捕捉到的原始素材去进一步分析、提炼、去伪存真,去粗取精,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地咀嚼、消化,然后用诗的语言表达出来。”

李希梅听着直摇头,不等蒲松龄说完,便急不可耐的说:“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套理论?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蒲松龄说:“把自己关在屋里,闭门造车,当然糊涂,只要走出去,到现实生活中体验,就不糊涂啦。”

“走出去看,看什么?天空、白云、太阳、月亮到处都一样,成天清风明月,和风细雨,有啥意思?除了‘晨风夕月’、就是‘街柳庭花’,啥时也写不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样的千古绝唱来!”

蒲松龄道:“上次我动你们去参加灭蝗战斗时说过;生活是诗歌创作的唯一源泉!我们之所以写不出激情磅礴的诗句,主要原因就是没有到现实生活中去亲身体验、观察、感受劳苦大众的痛悲惨生活,了解他们对现实的看法和需求。就拿李白和杜甫来说,同样是诗歌创作的伟大天才,为什么李白只能写出‘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而写不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呢?根本问题,就是他们所处的时代不同,李白生活、创作的时代,正是唐朝极盛时期,社会经济繁荣,人民安居乐业。而他本人又过着尊贵、富足、的日子,骑着骏马,带着美妾,到处游山玩水。所以他的诗就局限在歌颂山河壮丽。气象万千一类欣赏美景抒发情怀上,杜甫就不同了,他生活的年代,正是安史之乱,大唐王朝由昌盛到衰败的时期。兵荒马乱,百姓流离失所。诗人在逃难途中,亲眼目睹山河破碎,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的悲惨景象。而唐玄宗和杨贵妃依然在骊山行宫中寻欢作乐,醉生梦死!情不自禁吟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为民请命的诗句。如果不亲身感受到风吹屋破,冷雨浇身的痛苦,就联想不到在凄风苦雨中饱受煎熬的天下寒士……总而言之,没有现实生活,就没有写诗的素材。因此,要找到写诗的素材,就必须走出书斋,到被旱魔蹂躏,惨不忍睹的庄稼地里去看看:那枯焦的禾苗,龟裂的土地,到这些土地经营者家中走访,去观察、体验一下他们吃糠咽菜、卖男鬻女的悲惨生活,去听听他们失去亲人撕心裂肺的悲嚎声!铁石之人也会潸然泪下,会在心灵深处激起汹涌澎湃的浪花!这种充满激情的浪花就是诗。”

“奇谈怪论!”先生一步闯进来,一脸严肃地质问蒲松龄:“你说书生关在书斋中写不出好诗来,那么,李白‘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乡’一诗不就是旅途中被困在客房里坐在床上赏月写出来的吗?”

“不,老师,当时李白不是在客房里,更不是坐在床上赏月。”

“什么?”先生把书往案上一摔,手持戒尺逼近蒲松龄:“李白不是在屋里是在什么地方,难道睡觉的床放在天井里?”

“老师,刚才我说过啦,李白诗中所说的床不是睡觉用的床铺,而是马札或杌子,是从西域传入中原的,名曰胡床。再说他如果是坐在屋里的床上,隔着屋顶怎能够举头望明月呢?难道外面天空中的月光能照到屋里床前头来吗?所以说,李白当时写这首诗的背景是:当时夜深人静,旅途寂寞难以入睡,于是坐在院子里的兀札上,触景生情,写下了这首怀念故乡、亲人的千古名唱。”

“荒谬!”先生把戒尺在书案上重重一击:“无稽之谈!”

“老师!”蒲松龄毫不妥协,据理力争,但是他的话被李希梅打断了,原来李希梅见老师震怒,忙递眼色向蒲松龄发出警告,示意他要给老师留面子!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他只好附和老师:“我同意老师的观点。李白当时是在屋里的床上吟成这首诗的……”

“嘿嘿!”蒲松龄见李希梅的观点如此暧昧,本想报以放声大笑,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压抑成了轻微的冷笑:“那么,‘疑是地上霜’呢?难道李白这样的旷世奇才,会昏聩到怀疑屋子里也会下霜吗?”

李希梅仰脸看看先生,突然发现老人刚才那震怒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他迈着沉稳的脚步走到院子里,望着刚刚升上天的太阳,两眼紧闭,脸上的表情像在自责,又仿佛是在忏悔:我墨守成规,不求甚解,也许蒲松龄说法是对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老了,应该急流勇退了!蒲松龄见老师迟迟不回教室,双手捧起老师摔在书案上的教科书,来到老师面前,双膝跪下,将书本高高举过了头:“老师海涵,不会计较弟子孟浪,请您快回屋给我们授课吧。”

老师头也没回。依然双眼紧闭的面向太阳,但却点了点头,声音沉重地说:“今天是西关大集,不上课了,我们一块去集上‘躬行’一下,回来再写诗吧!”说完转身出了教室。

学子们听老师让他们去集市上“躬行”,如同囚徒得到了“赦令”,欢呼雀跃,出了书斋,奔向市场。他们一边走一边议论:“先生这是怎么啦?平常集日,对我们管束特别严,生怕我们去市场沾染不良习气,今天倒好,放假让我们去逛市场啦。”

蒲松龄说:“先生这样做是对的,市场是现实社会的缩影,那里,商家云集、万人汇聚,五行八作,三教九流各色的人物都登台表演。去那里体验一下生活,对写作很有必要!”

赵晋石道:“怪不得老师对着太阳闭目思过啊,原来他是赞同留仙的观点了。”

蒲松龄告诉大家:“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不言而喻:看看市面上的情况,就知道当前社会糟糕到了什么程度,观察各种人物的表演,捕捉诗歌创作的素材。把亲身感受以诗形式表现出来。”

灾荒岁月的淄川城里,萧条冷落:大街上行人稀少,店辅多半关门歇业,在人们最关心的粮食交易市场上,虽然有卖者,但少得可怜!因价格昂贵,欲买者往往一问价钱就走。成交寥寥无几。

与粮市截然不同,人市交易空前火爆!被卖者多半是少女。她们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蓬乱的头发上插着草标,排列在市场两边,一眼望不到头!她们之中多半是因天灾无食,父母无力抚养或者欠了财主的债,被逼无奈把自己的亲骨肉卖掉,换些粮食渡过难关!有些孝顺孩子唯恐自己卖不出去,一迭连声的喊‘减价’,有的怕人家不要,见有买主就跪下磕头哀求。也有的虽然已经成交,可孩子不愿离开亲人,挣扎着又哭又闹,情景之惨,目不忍睹!。

这种惨景,让这些涉世不深的学子深感震惊!先生愤然道:“同学们!达官贵人所鼓吹的太平盛世,恰恰是穷苦百姓的人间炼狱!目睹这种社会现实,使人深刻体会到:杜甫名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正是这种悲惨社会现象的真实写照!我赞成蒲松龄的观点:现实生活是诗歌创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

先生话音刚落,忽然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两个凶神恶煞的恶少,正拖着一个少女往这边来。一个中等个头,凹胸驼背、鹰鼻三角眼,后脑勺上翘着一根蝎子尾巴的中年男子在后面跟着。

李希梅小声道:“这人叫夏子星,是县令的小舅子。连谐音带长相,城里人都叫他‘虾米精’,既没个人样,也不干人事,倚仗权势,强霸民女,无恶不作,现在不知又抢了谁家女儿?”

“虾米精”一边走,一边用扇股凶狠敲打拽着他后衣的瘦老头的胳膊,叫他放开手。声言:再不放开就把他的手剁下来!可老头情急之下,仍然不屈不挠,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裳,另一只手攥着半把铜钱,声嘶力竭的喊着:“你这欺男霸女的强盗!我不要你这几文臭钱,快把我女儿放下……”一路吵吵嚷嚷走过来。

虾米精见老人死活不放手,勃然大怒,从衣袋里抽出把尖刀,回转身朝老人手腕上猛划一刀!老人疼得大叫一声,撒了手里的几个铜钱,攥着受伤的手腕倒下去,血流满地,惨不忍睹!

虾米精抢人又行凶,激起众怒!然而,由于他是县令的舅子,有权有势,无人敢管。

正当虾米精洋洋得意,驱赶抢人帮凶快走时,突然有人大喝一声:“坏种,哪里去?”拦住去路。

虾米精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是个细高个秀才,便不怕他,冷笑一声道:“哈!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你可认得老子是谁吗?”

“扒了皮也认得你的骨头,全城人谁不知道贪官李长祚有个无恶不作的下三滥舅子?你也太狗胆包天了,关天化日之下,抢人女又伤人父!王法条条,岂岂能容你!快把这女孩放了,送其父去治伤,不然,今天休想回去!”

“蒲松龄,反了你了!”虾米精脑后蝎子尾巴一蹦楞:“老子绰号叫不怕天,你个臭秀才有啥本事?敢管老子!。”

蒲松龄恕道“我没本事!只有正义!今天就用正义铁拳教训教训你!”说罢,伸手采住虾米精的蝎子尾巴,挥拳就打……

李、张、赵三人一齐动动手,愤怒的群众呐喊助威,虾米精挣扎不得,急得嗷嗷大叫:“你们是死的?看着老子挨打不管!”

恶奴撇了女孩,转身来救虾米精。终因寡不敌众,败下阵来。虾米精被赵晋石一脚踢中要害,两手捂着下身倒地乱滚。

正巧李捕快下乡催粮路过。见县太爷的舅子被打,急忙上前解围。他是武举出身,勇不可挡。四个书生招架不住。眼看就要落入魔掌,忽听有人大喊:“役狗子不许行凶!”声若炸雷,人如猛虎,奔李捕快挥拳就打。李捕快没提防,被大汉一拳打的懵头转向。正欲还手,又被大汉飞起一脚,踢个趔趄,转身就跑。众衙役见李捕快败走,簇拥虾米精狼狈逃窜。

蒲松龄喜出望外:“大壮哥,若不是你来的及时,我们都要吃大亏了!”

大壮怒气未消,发狠道:“李扑快狗仗人势,我早就除掉这狗杂种,可惜他跑得太快,不然,非揍他个稀巴烂不可!他为啥欺负你们?”

蒲松龄就把虾米精强抢民女的经过说了一遍,气得大壮咬牙切齿,发誓:“再碰上此贼,把他废了!”

正说着,只见那被抢的女孩和她爹挤进人群,跪在蒲大壮和书生们面前叩头谢恩。

众人急忙扶起他们,又纷纷拿出铜钱塞到老人手中说:“大爷,拿去买米度日吧!以后别再卖这小妹妹了,这么好的女儿,您老怎么舍得卖她呢?”

老人打躬作揖,羞愧不已,发誓以后饿死也不再卖女儿。

蒲松龄对大家说:“虾米精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回到县衙,必然恶人先告状,李长祚是个昏官,一定不问青红皂白,捉拿我们为他舅子出气!与其被执入公堂,不如理直气壮地去告发虾米精强抢民女的罪行,李长祚自知虾米精理亏,即使袒护他,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大家一致赞同,来到县衙,正值李长祚升堂审案,不便硬闯,在外面等侯。

蒲松龄从窗口窥视,见李多炸只穿短裤、汗衫,升堂问案。朝廷命官肆意放浪形骸,按律当治失仪之罪,轻则罚俸禄,重则击杖,甚至罢官……不过,眼下不能声张,且看他审案结果。公正不予追究,贪赃枉法抓住把柄,问他失仪之罪,不怕他假公济私,偏袒无恶不作的小舅子。

再看原、被告,一胖一瘦,一富一贫,富胖子他认识,是西关杨老财,穷瘦子叫高成,他家月工。

李长祚肥胖怯热,大汗淋淋、气喘吁吁,似乎连拿惊堂木的力气也没有、师爷只好代劳,狐假虎威抓起惊堂木狠狠一拍。

李长祚沙哑着公鸭嗓子问:“杨公,你为何告你家长工?”

杨老财叩头回答:“老爷,我叫他扛着袋米去集上粜,他路过家门口时,偷挖找的米下锅,求老爷问他偷窃之罪。”

李长祚闻言怒不可遏,示意师爷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问:“高成,你偷主人的米,知道是什么罪吗?”

高成道:“老爷,事情是这样的。小人给杨家扛活,当时说好月工钱折小米五升或高粮一斗,月底结算。到现在七个月了。一粒米也没给,小人上有爹娘,下有老婆孩子,一家六口饿着肚子苦撑到现在。今天早晨,东家叫我扛着袋米上市去卖,路过家门口时,听说老娘饿得起不来床,于是,把米袋放在门外,进门看望老娘.小儿子不懂事,偷偷挖了他半瓢米熬饭给奶奶喝。不料被紧跟在后面的东家看见了。便把小人告到县衙,老爷,他欠我七个月的米不给,孩子挖他半瓢米就算犯罪了吗?按理说……”

“住口!”李长祚打断了他的话:“欠是欠,偷是偷,不能混为一谈!没经主人允许挖米,就是偷,常言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既犯了盗窃罪,按律当击杖示众!不过,念你孩子挖米煮饭孝敬奶奶,免去游街示众,只打二十大板!”

“住手!”蒲松龄忍无可忍,一个箭步冲进大堂,指着李多祚鼻子怒斥道:“世上哪有你这样的昏官!”

李多祚吓了一跳:“你是谁?敢来咆哮公堂!干扰本官审案?”

蒲松龄冷笑道:“嘿嘿!该我问你是谁?敢来冒充朝廷命官升堂问案?!”

“我……我是淄川县正堂,堂堂朝廷命官。”李长祚忽的站起来,拍着胸膛气急败坏的喊叫:“你们看着不像吗?”

“你自己拿镜子照照看像不像?”

众人哄堂大笑……

师爷发现了奥妙,忙伏在他耳朵上提醒:“老爷,你没穿官服,戴顶子……”

“什么?没穿官服、戴顶子?”他茫然睁大眼地头往自己身上一瞧,果然只穿着汗衫、短裤,哪有一点儿当官坐堂的样子,又懊恼又尴尬,被人当堂嘲笑,不由恼羞成怒,情急之下,把一腔怒火发泄在师爷身上:啪地一巴掌打过去:“你这老王八蛋,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还不快去取来给老子穿上!”

“为时晚矣!李长祚,你可知罪?”

“我……我有什么罪?”李长祚一怔,“不就是审案没穿官服、戴顶子吗?这有什么罪?”

“这叫失仪之罪!”蒲松龄振振有词。

“什么?失仪之罪?本官生母是独生女,圧根没有姨……”

众人又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蒲松龄冷笑道:“嘿嘿!自称朝廷命官,却连‘失仪’二字都不知道,我看你这七品顶戴花翎,一定是花银子买的吧!。”

“买来的又怎么样?”李多祚厚颜无耻的说:“老爷是当时钱少,要是多,还要买个中堂干干呢!这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蒲松龄有了钱也可以买嘛,何苦苦读经书活受罪呢?”

“呸!”蒲松龄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我才不那么下作呢!我是说你自称朝廷命官,却连‘失仪’二字都不知道犯哪条罪,我告诉你:失仪之罪是指员官在执行公务时失掉威仪也,制曰:‘礼严骏奔,共识官常之重,习成锦蕞,威知天子之尊。故宜表度于雍容,无敢贻羞于损越’!今你既为一县之尊,竟于公堂之上放浪形骸,真是‘相鼠无仪,俨然凤凰;沐猴而冠,侧胡鸳鸯班中也。’按大清吏律,当罚俸禄,以肃朝制。而你对自己这一严重过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玩忽职守、贪赃枉法、滥用职权,坐堂审案如同儿戏,你这样做,岂不有负朝廷重托、百姓的期望?”蒲松龄引经据曲,侃侃而谈,所陈条款,李长祚闻所未闻,蒲松龄对繁长的大清律背诵得滚瓜烂熟,一时听得目瞪口呆,仿佛此刻不是在大堂审案,而是小学生在听老师讲课一般。蒲松龄讲完了,他还在痴痴的想:此人真是奇才,我花银子雇的几个师爷捆成把也抵不上他一个,把他弄到我的手下,那该多好……正在想入非非,又听蒲松龄又问道:

“李大人既是朝廷命官,应该熟知律条喽?。”

“是本官曾在吏部进修数年,对大清律条条精通。”

“大人既然深通大清律条,那么此案应属何性质呢?”

“当然属于盗窃了。”

“非也,杨财主欠高成工粮米数斗,一袋米全给他也不为多。他的孩子只挖了半瓢米,怎么构成偷窃罪呢?况且,杨财主欠高成工资米在先,而高成孩子偷挖杨财主米在后,如果,杨财主守信用,按时把米发给高成,高成家中有米下锅,他的孩子也不至于跑到门外去偷挖米的。由此可见,高成孩子偷挖米,完全是因杨财主欠高成工资引起的,所以此案归根结底属于工资纠纷案。杨财主欠人工粮米不付,应该负全部刑事责任。”

杨财主不甘心彻底认输,强词夺理:“老爷!我不是故意欠他的,我雇他时,说的年底结算,根本不到发放工资的时候!”

“不,老爷,当时定的是月底结算”

“不!是年底。”

“不!是月底。”

双方争执不休,李多祚一时没了主意:“这……这……。”

蒲松龄提醒他:“叫他们双方都出示证据呀!”

“啊!对……对,”李长祚如梦初醒,“你们可有契约?”

高成说:“有!求大人放我回家取来。”

李多祚道:“不行!你跑了怎么办?”

高成冷笑道:“李大人好糊涂!我赢了宫司,能逃跑吗?”

李长祚不放心,派衙役去高成家取来契约。众目暌暌下,李多祚只得让师爷当众宣读:

立契约人杨树林,因家中地多缺人耕种,特雇村民高成做工,自立约之日起,每月月底支付小米五升或高梁一斗。空口无凭,立此契约为证。

立约人:杨树林、高成。

康熙某年某月某日

“契约是假的!”杨树林跳起来,伸手去抓师爷手中的契约:“让我看看!”

“怎么,你想毁掉证据吗?”蒲松龄早有准备,眼捷手快,把契约从师爷手中抢过来。

杨树林预感到官司就要打输,绝望的叫喊:“不对,这契约是假的,假的。”

蒲松龄冷笑一声,义正词严地说:“大人,请治杨树林咆哮公堂之罪。”

“什么?咆哮公堂?”李长祚此刻有些神经错乱,行动完全听从蒲松龄的指挥,伸手拔令签扔下去:“打,狠狠地打。”

黑红大板落在杨树林屁股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杨树林终于受不住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哀告:“老爷开恩,别打了,小人认罪伏法,立刻付给高成半年工资米三斗五升。他儿子挖的半瓢米也不要了。”

杨树林自己做出判决,李长祚再偏向他也无能为力,众目睽睽之下,只好让杨财主画供。

刚要宣布退堂,虾米精狼狈而来。

蒲松龄知道他要恶人先告状,决定先发制人:他不提虾米精强抢民女的事,却提醒李长祚再治杨财主‘诬良为盗’之罪。

李长祚毕竟受了杨树林的贿赂,本想他打赢官司,不料竟在蒲松龄监督操纵之下,杨财主不仅如数支付高成工资粮,还挨了一顿打,从杨财主怨恨的目光中,他深感内疚,所以当蒲松龄提出再治杨树林诬告之罪时,不耐烦了:“蒲秀才,案子判的够便宜高成了,他儿子毕竟偷挖了杨家半瓢米呀。”

蒲松龄不依不饶地说:“他儿子还不到十岁,根本不应该承担刑事责任,再说,儿子做了错事怎么能治老子的罪?比仿说,小舅子在外强抢民女,也要追究姐夫的刑事责任吗?”

“强抢民女?”李长祚看了看愣在旁边的虾米精:“谁胆大包天,敢在本县地面上胡作非为!”

蒲松龄冷笑道:“除了大人内弟有恃无恐、无恶不作外,还有谁呢?”

李长祚恼羞成怒,狠狠地瞪了虾米精一眼:“又是你出去惹事生非!”

转过脸来向蒲松龄笑道“蒲公子,既然人没买成,你们也教训过他了,他现在有伤不便动刑,暂且记下,下次再犯,一并严惩。高成儿子偷挖米的事,本县也不过问了,这样行了吧!”

蒲松龄见好就收:“大人判案,还算公正,但愿以后好好学习法律,再犯类似错误才好。学生告辞了!”

从县衙出来,李希梅问蒲松龄:“李长祚一向专横跋扈,独断专行,这次为啥完全失去了驾驭公堂的能力了呢?”

蒲松龄笑道:“像他这种花钱买官的人,大都是纸糊的老虎——肚里空空,色厉内荏,全凭一层外壳吓唬人,很怕被人戳破!所以不要怕他,但是不能不提防他,因为他手中握着代表大清国政权的官印,手里握着杀人的屠刀,所以,对付他们,一是要注意避开他的屠刀,二是要出其不意,击中他的要害。就像拿蛇,虽然它有置人于死地的毒牙,只要一下击中它的七寸,就有毒牙无能为力了。”

“可是,怎样才能抓住他的要害呢?”

“这种人的弱点很多,其中最致命的有两个:一种表现是贪婪,他买官的目的就是吃小亏赚大便宜,所以,一旦乌纱帽戴在头上,就千方百计搜刮民财;第二买官的多是乡村土财主或商人暴发户,缺乏做官意识与自我修养,大清律在他们脑海中几乎是一张白纸。抓住这一要害,致命一击,他就会懵头转向,乱了方寸。然后下套子让他钻。套住以后,他就乖乖地任你摆布了……不过,要发现并抓住他这一弱点,关键是要精通法律,无论是官是民,不懂法律上不得公堂。朝廷已经下诏,科举考试停用八股,改为策、论、表、判。改三场为二场,首场策五道题,二场四书五经各一题。表一道、判三条。所以我们除学好必读课之外,还须加学法律。”

从县衙出来,赵晋石说口渴,众人亦有同感。于是他们弯进了茶馆。

一进门,老板认得是蒲松龄,笑容可掬地迎上来:“这不是蒲秀才吗?您好几年贵足未蹅我这方贱土了。”

蒲松龄不胜感慨地说:“是啊,自从顺治六年猜灯谜进过贵馆,光阴荏苒,一晃十来年了,听说贵馆一向生意兴隆,财源旺盛,可喜可贺!。”

老板掩饰不住心中喜悦:“是啊!那年灯会,您得了头彩,小店用您书写的‘其香斎茶’四字刻了招牌,生意也空前火爆起来:除扩大门面外,还在周村、博山、张店、青州、潍县、济南等地开了分馆。年年元宵节都挂出那个灯谜,吸引得众多文人雅士纺至沓来,不过,再无如公子才华突出者。”

蒲松龄道:“掌柜过誉了,学生那时年幼无知,猜着几个灯谜,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不值一提!”

老板说:“您题写的那个灯笼,我至今还珍藏着哩,从那以后,年年都盼你来为小店增光,可您怎么一直销声匿迹了呢?”

蒲松龄淡然一笑:“这种出人头第的事,一生做过一次就足够了,一而再就是贪得无厌了。‘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何必老在人前显示自己!”

“好!这才是蒲留仙的性格!”茶客中忽然一人击掌而起,离座迎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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