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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更(1 / 0)

萧长风接过,作凝目细查状,猛然欲待掷出窗外。李逍遥大惊,张臂喝阻,然而还未出声,萧长风咦的一声,霎时又停了手。原来他无意中手上使力,竟将那令牌握得凹陷进去,此时诧异之下劲力又加,只听喀喀声响,竟而彻为碎裂成数块。

李逍遥惊道:“你干嘛弄坏了这重要物事,想赖账吗!”萧长风信手把碎牌一丢,哈哈大笑道:“我‘干嘛弄坏了’?呵呵,你便连冷月令牌乃鬼枯藤精雕而成,百年不腐、利刃难摧也不知,这拜月教使者不消说--自然是假的!”

李逍遥一颗心砰的一下大跳,暗道:“大事不妙,小命要抛!”萧长风双眼之中凶光大盛,右掌提起,狠狠地道:“别要怪我,这是你自找的!”跟着猱身按向李逍遥胸口。

柳世封自从初见李逍遥,已从他脚步声中听出此人全然不会武功,当时颇以此节为奇,但想拜月教看中了他办事利落也未可知。萧长风这一掌岂不要打得他心肺俱裂?当下不经细想,一把抓住他手腕,劝道:“总管且慢,套出幕后主使还要着落在这小子身上。”萧长风道:“管他什么主使副使,海痧派怕过谁来,要和咱们放对的,尽管来便是!”

末尾“是”字方出口,舱中寒光乍闪,柳世封反应甚快,一把把萧长风拉在身后,同时自己往傍里略闪,一双短剑如影随形地跟来,唰唰唰唰不停地向他身上招呼。这一变故来得突兀之极,舱中之人都是又奇又骇。

萧长风愕然道:“唐益,你、你疯了吗!”出剑之人正是那引路汉子。他手上剑招丝毫不停,叫道:“拜月教的兄弟,你过来。”说话声音清脆柔和,竟有似女子。李逍遥自指道:“我?”

萧长风已明其理,打量一下那汉子面目,怒道:“原来还有帮手,你把唐益怎么了?”此时柳世封尚自缓不出手来反攻。那汉子道:“没怎么,只是教他小睡片刻。这位兄弟,你快些过来,先出外去。”李逍遥虽不晓底里,终喜得救,依言走向舱门。萧长风叫道:“留下命来!”掌随声至。李逍遥叫声“啊呦”,往旁里闪开。

那汉子撇下柳世封,上前相护,一剑横扫。萧长风见剑光闪动,殊异常物,知是削铁如泥的宝刃,不好施展空手入白刃功夫,立时退下。但在此时,那汉子先着已失,柳世封使开端凝如山的掌法,和他平起相搏。

萧长风辨其身形不似那叫唐益的汉子那般高大魁梧,皮肉白嫩,当方少年,暗惭他混入时不防,委实大意了,骂道:“贼杀才,你师长是谁!”留神看他招数,想瞧出其来路,见他出招平平无奇,一味快攻,想是要作速脱离这是非之地。

柳世封瞧出端倪,哪容他走脱?突然滴溜溜地转身,使招“长白飞雪”,掌影飘舞,霎时之间将他四面八方都裹住了。那少年一招“万紫千红”,剑尖刺出去时不住颤动,一来教对方不能近身,二来使其瞧不定剑尖到底攻向何处。

萧长风道:“好,‘陶化岛’‘落应剑法’,黄岛主是你什么人?”那少年听他如此道出,剑招陡变,回转之下,自下而上倒刺。萧长风奇道:“咦,‘诠真剑法’的‘兆黎倒悬’,那你是诠真门徒了?”

那少年见柳世封走的均是刚猛路子,心知不可力敌,更清楚之所以能够撑持许久,皆因对方不肯欺负自己一个后辈,当下仗着此节,狠命要阻住他攻势,短剑连晃。柳世封但感来剑神妙无方,简直无懈可击,腾腾腾连退三步。

萧长风登时满腹疑团,瞠目不知所对,喃喃道:“‘驱兽棒法’的‘恶獍拦路’!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一时耽于思索,于那少年趁机偕李逍遥夺路逃出也不暇顾及。萧长风竟能一口道出诸招数名目,也算见闻极博的了。

那少年一等遁出船舱,一手拉着李逍遥,一手抓住面皮扬扯,竟而生生揭下。李逍遥吓了一跳,细观之下发见不过面具而已,又察少年面貌,登即大悟道:“啊,是你!”

原来这人便是先前那于船港大败海痧派帮众的黄衫少女。(明眼人当早已猜出此人便是瑕,小子自此便不再卖关子,之后就直呼为“瑕”。)她混入海船之上,将引路汉子唐益击晕,取了他衣衫着上,悄入舱中。几人都聚精会神,持论胶着,全没留意其人已自偷换。

瑕发足急奔,李逍遥给她带得也急趋而前,趁隙问道:“姑娘,你不是已然去了吗,怎么……”瑕打断道:“好兄弟,咱们边逃边叙。”

二人奔到后艄,瑕在李逍遥腋下一架,二人向外跃出,落在一只小船里,抓起桨来拼命划水。周旁并无别船,想是给瑕事先以利刃凿穿沉毁。李逍遥一面划,一面道:“上岸岂不是好?”

瑕正要答话,只听海船上扬起口哨声来,跟着岸上突兀冒出数十海痧派帮众,不停奔走呼叱,相商追捕二人之法。瑕道:“看吧,要是依你,岂不等于自投罗网?不过先前若没再添一事,倒是佳择。”李逍遥不解,且自加紧和她划离海船。

随后数语之下方得知原来瑕自船港去后即遇阻截,海痧派传讯奇速有方,足见积势如此,终非幸至。而初遇她的并非沿路哨卡,适逢因事至此的萧长风骑队。萧长风不晓底里,瑕则以其必然来捉,当下奋力一击,竟因占出其不意之利侥幸得手,自己也觉不可思议。萧长风虽然着伤,到底驭众逼得她反转,并招引结束,岸上也才有如许帮众。

瑕左拐右晃,甩脱尾随,暂隐踪迹,恰在此时见得李逍遥复往船港。念及自己招祸连连,以致满路危机,挂心他安危,当下尾随而至,见机而作。瑕道:“若不是那小胡子事先挂彩,行动不便,此番倒要糟糕。”

李逍遥哭笑不得,心下恍然:“这么说,柳舵主所言‘伤了本派极有头脸的人物’实乃不幸言中。这位大姐短短少时招祸至此,真真……真真不易。姓萧的满腔怒火,牵疑于我,仗‘圣使’之势以要解禁,自须泡汤。”

瑕往远处一眺,说道:“说不得,只好寻近处海岛和他们周旋一番了。……啊,不成!他们有大船,自要比咱们快得多。”李逍遥也远眺一番,胸有成竹道:“我看可行,不出多时,即有大风浪,趁此之前傍礁而行,早至海岛,待风浪已起,他们便无法追来。近礁水浅,大船施展不开,咱们小艇反多得便利,当能率先登陆。”瑕闻后赞道:“你怎么知道这许多,真是厉害。”

其时舟师观海洋中日出日入,则知阴阳,验云气则知风色顺逆,毫发无差。远见浪花,则知风自彼来;见巨涛拍岸,则知次日当起南风;见电光则云夏风对闪。如此之类,略无少差。李逍遥长自大海,自精此道。

此时他也自想起傣人头领曾言要去仙灵岛查察,而定海近海正好只这一岛航程最短,不多时即至。虽说此岛向称神秘凶险,至今无人涉足,形格势禁,说不得也要闯上一闯了。

正欲指途,却见瑕已然起桨,遂问道:“你晓得何去?”瑕回头嫣然一笑,道:“大洋之水,碧黑如淀;傍岛之水,则浑而白。我小时也在海岛上待过的。”据此自然一目了然。李逍遥道:“原来如此。”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遂和她并力东去。

大船之上,萧长风立于前艄负手沉思。柳世封挥派人手设法紧追过后,来到他身边,行一礼道:“多赖萧先生慧心,此番才不致铸下大错,世封惭愧!”萧长风道:“柳舵主无需挂怀,实则我亦不料那黄毛小子果行诈举。”柳世封闻之一诧。

萧长风道:“不管他是真是假,我都未立意善待。”柳世封似乎明白了什么,面色转常,说道:“听说先前您曾建言掌门同拜月教彻为划清界限,此事……即为印证了?”

萧长风道:“种种迹象,已足见拜月教虚有其表,不值为仗,我已为本派寻到了更佳靠山……”他回身按着柳世封左肩,笑道:“这回我来,就是要同那边碰面,定下大事。只有如此,我们这些人方能大展宏图,您说是不是?呵呵。”柳世封木然不应。

萧长风攀舷而望,放下狠话:“这两个小鬼委实可恶,亦不定果存匿谋。先办他们,捉到问明之后定要寸磔解恨!东边那小岛便连本派也未曾踏上,两只老鼠被逼急了,那里也敢闯。嘿嘿,任你们如何远窜,也终难逃一死!何况……当真能够远窜吗?”随后走向跳板道:“我先回分舵,此间就劳烦柳舵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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