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一百六十(1 / 0)

当时沈欺霜道:“我何事也办不成,在父亲处无所助襄,在师父处更是甚或添乱。目下也一样,本是我要去帮忙景公子,却反变成了多在劳烦李师兄。从前我都是在为他人做事,却偏生全做不好,最后尽皆白费。我再不想这般颓然度日,荒废年华,我想……我想活得……更有意义些!”

刘晋元闻毕默然少时,道:“来龙去脉我已尽数晓得了,尚请给小可一晚理理头绪再行传于姑娘,不知成不成?”沈欺霜道:“当然,您觉得怎样适宜,那便怎样,我乐意去等。”刘晋元道:“那好,明日同时,请再至敝处,小可来讲一些东西给姑娘听。”沈欺霜道:“好,就拜托您了。那么,就此告辞。”刘晋元起身,将她送出房门,站在门槛上目送她离去,之后回进房中,闭门静思,心道:“今晚的书稿且先放下吧。”

得到应承,沈欺霜心下大安,遂并不急急,翌日昼间仍在铺中做活,傍晚如约而至。二人坐下,刘晋元道:“我已依姑娘情形用心梳理,至于是否起效,则不敢大言了。”沈欺霜道:“不管怎样,我都极承您的情。”刘晋元道:“如此,我便开始了。请先瞧下这个吧。”说着自怀中摸出只锦囊,又在锦囊里抽出本手掌大的白色无题小册递去。他如此贴身珍藏,想见是十分爱惜之物。

刘晋元道:“小可也附庸风雅,学人著书立说。窃以为伤损世人者,既有身疾,更有心疾,且这心疾更是厉害。因之据己微见所历撰此,希冀能于人存益。”

沈欺霜恭敬接过,小心翼翼揭开册子默念,见书道:“凡人之心疾,多种因于冲龄。若其人罹患,则其家族必存积弊。处其情境,日积月累,潜移默化,病况愈厉……心疾根由大底其因有三:其一,病患少时日夜煎熬,不能遂心;其二,病患少时所识过广,扰动精神,以致无法自辨优劣,间出差忒,贻害心志;其三,病患少时所受贬斥众而褒奖罕,随使诸事灰心。……”

沈欺霜略观之下,一心怦然,但觉书中处处都在讲说的好似就是自己。“若其人罹患,则其家族必存积弊。”自己生母为父亲所弃,甚至全不承认其为沈家之人,不是在说自己?“所受贬斥众而褒奖罕”,父亲与哥哥常日正眼也不瞧自己,动辄责备不已,不是在说自己?

她尚眼光留于小册上,刘晋元开口道:“我亦觉姑娘情形同小可著述十分吻合,如此便可免胡言之嫌了。人之各般禀赋皆育自少年,一旦成形,再难更变。虽说当下‘须当由己适此世,莫教此世适于己’之说甚炽,但终究能有几个做到?即便可憾,但如现下情状已然如此,仍自斤斤于过往则全然无用,不若着眼于一二自己当下最为看重之事,黾勉其上,使其绽放异彩……”(刘晋元此刻所兼角色便相当于今日之心理咨询师。)

正说到此处,小阳猛地推门闯进来,叫道:“不好了,李大哥他……!”刘晋元立时起身,追问道:“他怎么了!?”小阳续道:“他病倒了!”原来方才云霆亲自前来,将此讯告知。祝大姑当即分派了伙计留守看店,带着众人同云霆一道乘车直赴景府。

李逍遥这回发病,乃在岷江上灭除水灵使时便已埋下了因子,后来帮忙牧原医馆两处,甚至不时回去米铺搭把手,过于劳累却不自知。虽然他皆乐为,可这般只会加重身子所受负荷,再加他身子本弱,这会儿终于暴发病症,倒了下来。

为使便宜,景天命人将他舁至宅院中另排了卧房。众人到时,发见床头桌上已经堆好了足量药剂,方子也端正摊在那,好似已请大夫给他看过了。刘晋元拿起方子,见上面是甘草、升麻、当归、蜀椒之属,都乃发汗汤所需,知道病得再重也不过是伤寒,当下放了些心。不久林忠也自医馆闻讯赶至。

之后,众人商量轮流守在李逍遥身边。景天云霆皆言府里自有人看护,然几人出于情谊,坚执要留。只虑到祝大姑尚要照顾铺子,遂单打发她回去。晚上,李逍遥又发起烧来,他面现痛苦之色,四肢也乱动不已,将铺盖弄乱了,但仍忍着一下也没呼喊出来。几人虽然焦急,却也别无他法,除替他不时更换凉汗巾外,便是一等一切乱掉,就将其复原。

继刘晋元和林忠后,钟点轮到沈欺霜。她眼看着李逍遥咬牙切齿,头颈在枕上歪来歪去,忍受着病痛,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禁心疼开来。她不由轻轻唤起:“师兄,请你喊出来吧……喊出来,或许就能好受些……”也不知到底是说给谁听。这般直闹腾到将至天明,李逍遥才平静下来。沈欺霜摸摸他头,高烧退了些,但还没全然消去。这时,身后轻响了两下,回头瞧去,原来是景天叩击桌面,示意该当换人了。……

第二日清晨,李逍遥烧了一晚,这时才略感舒坦,虽未尽瘳,但已无碍了。他揉揉一时看不太清的双眼,跟着撑持着缓缓坐起,身上酸痛的地方牵动起来,真是好不爽利。他左手一放,觉到摸到了一人的手,朦朦胧胧间往床沿一瞧,见沈欺霜伏在那里睡着了,头埋在肘弯里。不用想,之前一定是她照顾了自己许久。李逍遥万分感激,伸手欲待将她摇醒。沈欺霜就伸着懒腰起身了,嘴张得老大,脸盆也可塞进去了,且作男声道:“啊,李总管,您醒啦。”

李逍遥一怔,又端详了一阵,见“沈欺霜”面庞整个换了个样儿。他惊叫着手脚并用倒爬至床边墙根,背脊紧贴墙壁,面色夸张地大张着嘴,颤抖地指着眼前之人,叫道:“你、你是什么怪物!?”那人一呆,然后瞧了瞧自己身上装束,才把头上假发拉下来笑道:“不知扮得还像吗?”原来是景天扮作沈欺霜样子。他见李逍遥适时拳头紧攥,额上青筋暴露,忙道:“我、我立马改回来。”

景天除下身上女衫,说道:“沈小姐这般朴素的衣裳真是蛮好弄到,这时节再没如此节俭的姑娘了吧。”一拉上衫,胸前掉了两个馒头下来。李逍遥嘴角抽动连连,心道:“这厮还真是一丝不苟,干嘛不直截自宫呢。”心头颇为不爽地问道:“你这做什么,吓死人不偿命啊?”景天满不在乎道:“哦,是祝大姑贵郎君告诉我,要是李总管知道沈小姐一直守着自己,包准不久病愈。她先前已被换下去了,遂由我来扮过。”李逍遥闻之心下恨恨:“龙阳,臭小子,过后慢慢料理你!”

他掀开被盖,下床趿鞋。景天阻道:“啊,现下还不能动的,起码要再歇上一整天才成。”李逍遥道:“那你还是闷死我吧,断没这生娇气。”摇摇摆摆立不稳当地要走出房外换换气。景天上前搀着,二人出外没走几步,李逍遥一眼就瞧见龙阳龙葵在花园草坪上玩耍。龙阳见李逍遥出来,摆手欣喜招呼道:“李大哥你醒啦,太……”话没说完,撒腿就跑。原来在他说话之际,李逍遥恶狠狠地扑来,二人片刻以龙葵为心,绕转了好几周。

李逍遥一面追一面叫:“臭小子,你又瞎出什么馊主意!”龙阳边逃边道:“你不喜欢便罢,至于、至于如此吗?”李逍遥快了几分脚步,道:“我这就让你知道至不至于!”龙阳随之惊叫不已。赶了几下,李逍遥却一歪身倒在那里了,龙阳闪得远远的,尚以为他使诈。

龙葵过去扶起,淡淡地道:“这多麻烦,看我给你弄。”因向龙阳道:“哥,你过来,大哥哥说闹玩而已,饶了你了。”龙阳拭汗,踱将过来道:“没见过闹玩要人命的,说好不闹了,骗人是小狗!”龙葵适时又嘻嘻笑道:“那就放狗啦。”李逍遥登时汪汪叫着扑上,随后是段天地间极惨烈罕见的场面。

两人闹够了,筋疲力竭地摊着。那边厢景天弯身瞧着龙葵用树枝在地下勾划人形耍子,虽不切实,却能逼肖,头大身小,甚为有趣。那人形一见便可识摹的是龙阳,小葵在旁添了二字——“傻瓜”。景天兴奋道:“哎,你真会玩儿,等会儿教给我。”一时李逍遥龙阳都感兴味加入来,几人一起大画人形,一较高下。

李逍遥所图第一个好似头戴纶巾,手拿折扇,旁边题着“阿七”。小葵咯咯笑道:“书生哥哥脸都歪了。”景天处画的是云霆,初次试手,如此相像,已是十分难得。龙阳则造了四不像出来,问他是谁,却说是他妹,自然吃了记粉拳。最后那个人形不知怎地,比别的要精致许多,头发细分两条长辫,衣衫的纹路也勾勒出来,当是女孩子。脸面有擦掉重画痕迹,似是不知到底该用什么神情好,到最后只好空着。一问知亦是李逍遥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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