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二百一十八更(1 / 0)

两人坐下后,李逍遥开讲:“多谢教主大人,直至此时,我才发现此事原来一直困扰着我。”当下详述从前过往自己所历。“有时,我不禁觉得甚能体会师姐、欺霜姑娘、甚至是千叶、钱氏父子等人心中所想。他们所为或许于世间评断而言不值一提,但至少令我十分相敬,以为某一面上超出世人甚远。我不知这样想有何意义,但我确然是这样想的。”

杨杰人深深点头,道:“我知飞蓬大人所想,人乃群聚之物,必有公则,但人又同时都是有极强个性的个体,有自己的衡准。但这些于天地自然而言都毫无干系,自然行无为之规。无论公则也好,己准也罢,如果一人所为能令自然无为为之动摇,在天地之间不被渺小视之,那便是极大的价值,便是应当赞许承认的。”李逍遥自其话语中颇有深远飘渺之感,他细细玩味,不由道:“教主大人,您给逍遥的感觉好像一个人,可我已想不起那是谁了。”

杨杰人道:“我曾答应过你,在你有一事确然自己无法思解时,可来找我,如今,我们二人达成了这一诺言。”忽然光芒闪烁,李逍遥发见杨杰人形容改换,变成了一副自己无论如何无法忘怀的面容。“我有时在人前是这副样貌。”“老先生!”不错,那正是青阳的面容。

李逍遥想到从前“青阳”尚还托夏侯韬老先生将其籍贯居所转告,若自己当真依照去寻,则定要扑个空了。但他转念又想,既冥冥中注定与杨杰人有缘,那二人的再会也许亦注定是当下,绝对不会舛错在别时别处。

他默默在心中神思飞远,少时收摄,难抑满心欢喜地恭敬相询道:“教主是人上之人,受多少徒众景仰,为何……为何偏偏挑中我这乡下无知小子,不计路远,前来开导于我?”杨杰人也难得地郑重回望于他,认真说道:“其一,自是因你乃飞蓬大人转世。”李逍遥听到这里略感失望。杨杰人适时展现笑容,又道:“其二,你质朴诚实的禀赋令人一见即喜,不由心生亲近之感,相信你这一路走来结识的伙伴都作此想。拥有道德本身即了不起,想必你所到之处,感染发掘了一个个心存良善之人吧。”李逍遥闻后但感便如得到了无上嘉奖,一生从未如此激动。

原本李逍遥便不以杨杰人为恶徒,如此一来更为深信不疑。杨杰人也极为自然地向他道:“再次决战前的时日,飞蓬大人请在此处自便。”他料想到白蛮部不会就此罢休,或说从来不以为他们会罢休。李逍遥心中清楚此时那边根本不需要自己,于是索性留下,终日同杨杰人四处巡视讲论。他历经许多,阅历大增,但同杨杰人谈过后,才真正通达。

其间,李逍遥觉察到自己自离开家乡以来的变化。在渔村时,和亲友相熟,诸事寻常自然;在外时,同林、刘、司徒一起,变得更有活力、朝气;现在,明白了许多道理,经历了许多事情,渐而沉静开来。潜移默化间,自己成长了许多,不敢想当初若是没有诸般事机令自己闯荡在外,此刻哪会有如此巨大的成长,定然还是从前那个诸事懵懂的傻小子。并非懵懂就显低劣,而是成长过后会更清楚自己要怎样活,活得怎样,是否作为自己在活着。前者活得自在,后者活得实在,各有各的幸福,看各人择取,而李逍遥更想要后者。

一日,傣人头领上前来报:“教主大人,抓到一个白蛮的小丫头,鬼鬼祟祟的。”杨杰人点点头道:“带她过来吧。”傣人头领去时向李逍遥微微一笑。李逍遥也以微笑回报,心中明白,傣人头领不只因为故人再会,也因自己为他们的教主所重之故。这几日下来,由于同样原由,李逍遥所到之处都大受尊敬爱戴,以此可见杨杰人在乌蛮部中是如何地位。如果只是因为身为教主的话,也不定会有如此待遇。

傣人头领又回来时,李逍遥见到他身后的小姑娘,不由一诧:“阿奴,你怎么在这?”阿奴脸上一红,偏头向别处瞧去。杨杰人道:“看来是寻飞蓬大人的,那么——”向李逍遥点头致意,同傣人头领离去。阿奴一手扶着身边的树干,一只脚去踢打地下石块。李逍遥道:“公主可还好,大家呢?两国交战,凶险之极,你怎可随意乱闯,若不是教主……”

“还不是为了找你!”阿奴突然一声断喝。李逍遥一呆,见到她双眸噙满泪水,紧咬嘴唇,怨愤地望着地下。李逍遥仿佛见到了那一个世界的小灵儿,自己没有履行许下的诺言,将她不当一回事时,就会现出这般委屈的神情。是啊,小孩子就是这般认真单纯,天真可爱。不过,他自思自念,并没窥透阿奴真正的心意。

李逍遥不由展放笑容,走上前去,扳着她双肩,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柔声道:“是我的不是,谢谢为我担心,千万别哭哦。”阿奴一惊,满面通红,随后战战兢兢地缓缓将身子贴近,埋身在他怀里。李逍遥极自然地将双臂圈拢,温然低头望着她。

“你可不要误会哦,就算你在那边,也起不到什么用处,圣姑都拿公主的状况没法子。只是既然身为伙伴,不能不闻不问,我就来瞧瞧,结果你在这里偷乐。”二人坐下来后,阿奴依旧红着脸道。李逍遥笑道:“是,是,多承阿奴姑娘挂心。”阿奴道:“你待够了没有,什么时候回去?这里可是敌人的地方啊。”李逍遥道:“这可是永远也待不够,既然目下无事,我便且不回去了。”李逍遥此时沉浸在自己的惬意当中,将战事看得无关紧要。

“这怎么行,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任性呢!”阿奴鼓着腮帮子道。李逍遥见到她那副模样,开心地笑起来,把手按在她脑袋上,道:“那你也留下好了,反正回去只会添乱吧?”阿奴不乐意道:“谁说的!”

阿奴虽然这么说,不久后却背叛了自己,成了最乐意留下来的那个。乌蛮部中也有各族,更因居于试炼窟左近,时间相对停滞,保留了最正宗最有特色的传统风俗。阿奴寻到了白族乡亲,轻易地便和他们融为一家,再不肯走了。杨杰人似乎每日出来巡视一下,或独自一人,或由手下术士觋灵陪同,李逍遥总能同其碰面。这日打过招呼相对而过后,偶然发见路边一人仿佛有些眼熟。“这、这不是重楼吗!”他辨明之后,意外之下脱口而出。

他走上前去,说道:“你一声不吭的,本身衣服又怪里怪气,我还以为是寻常南民呢。”啪,重楼额上青筋外露。李逍遥汗下道:“玩、玩笑而已,我还是跟你离远些,否则必须仰视,怪不舒服的。”他挪了一步,道:“好了,来寻我作什么,又要打架吗?好啊,奉陪,让你瞧瞧我最近变得多厉害!”“没兴趣。”重楼冒出这么一句,晃得李逍遥身子大歪。他绕身转了一周,心想:“这还是那个只知嗜武的重楼吗?”

重楼道:“千年之约已然了结,再同你耗下去已无丝毫意味。”李逍遥道:“呵,死脑筋的重楼也有开窍的一天啊。”啪,重楼双臂肌肉鼓胀。李逍遥又即汗下道:“别、别这么紧张,好久没见了,一起好好玩玩吧。”重楼道:“谁说许久不见,本尊无时不刻不在盯着你。”李逍遥惊道:“啥?难道洗澡时你也跟着?”啪咔,重楼终于暴发,在他脑袋上重击一拳,怒吼道:“你给我适可而止!”

李逍遥好不容易抚着脑袋站起,嘟囔道:“没想到你还有这嗜好,可不能背地里骂人了。”重楼嘴角一提,道:“就算逃到幻境,也教你无所遁形。”李逍遥道:“是,是,重楼大人最厉……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我去幻境……那边世界的事你也知道?还是,你也跟着去了?”重楼道:“六界中最不受制限的便是我魔族,区区幻境算什么,任意时空,随心所欲,无所不达。”

李逍遥喜道:“真的?那等此间事了后,你带我再去好不好?”他满心希望能够再见到幻境中的小灵儿,再见到她天真的笑脸。只因两地相隔,这种强烈的期望才被深埋,但最近他发现,心中除了故乡的伙伴再也容不下别人。“堂堂武神飞蓬竟而沉溺于梦幻,可怜可叹。”重楼以此回应。李逍遥道:“随你怎么说好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就可以。”心道:“而且,那边的灵月师傅也说过,幻境真实都是相对而言,大家只不过处在两个时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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