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是我啊！”倏地，那男子向她逼近几步，低低地吼着：“是我啊！馨儿……是我啊！我是你的眠风哥哥啊！那魔鬼究竟对你做出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你把什么都忘了，居然连我的声音也不认得了……也不认得了……”
“眠风哥哥……”凤馨望着男子脸上的面具，情不自禁地往后退着，口中喃喃念道：“眠风哥哥……究竟……是谁……你……”
眠风……哥哥……
好像，这称呼，似曾相识，可……
头痛欲裂！
凤馨双手抱着头，向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你是何人？眠风……哥哥，他又是谁？我的头好痛……”
男子一步抢上前去，紧紧抓住凤馨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声音却有些疲惫和沙哑：“馨儿，是我啊，是我啊，求求你，想起来，好不好？我是你的眠风哥哥啊！从小与你一块儿长大的眠风哥哥啊！最爱你的眠风哥哥啊！”
“你走开啊……不要逼我……我的头……好痛……”凤馨双目紧闭，用力地挣扎着。男子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痛苦，只是紧紧地抓着她的双手，死死不放。
终于，凤馨一声惊呼，挣脱了男子的手，向他的脸上挥去。
“哐当！”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男子脸上的面具应手而落，成了碎片。
凤馨抬起头来，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男子的真面目，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坐倒在了地上。
“你……你……”
望着凤馨那种难以名状的表情，男子心中一沉，微微楞了神，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右半边脸。
起初，手指只是轻轻地触碰着，那样小心，不忍用一丝一毫的气力，可，随着时间的消逝，他的手，越来越用力，使劲地抓着自己的脸，不断地抓着，捏着……
为何？为何？他的半边脸会变成如斯德性？
他知道，知道，自己如今这般容貌，必定会吓坏了她，他不该与她见面的，可，自己竟是如此这般冲动，对她的思念，竟是如此这般的强烈！
变成这样，究竟是谁之过？谁之过！
是他！是他南宫朔夜！
若不是他，沈家不会在一夜之间从首富之家落得个门庭凋敝的景象！若不是他，他不会流落异乡，沦为战争工具，半边容颜尽毁！若不是他，他与她，还是两小无猜，过着朝夕相对的平静日子！
是他！是他！
一想到此处，男子的心不由得抽搐起来，仰天大吼一声。
南宫朔夜，你给予我沈眠风的，他日我必将百倍、千倍以报之！
“不要过来……求你……不要……”凤馨的双腿在地上蹉跎着，不断地往后退。
“馨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吓着你了。”他连忙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将自己的右半边脸遮挡了起来，随后，将手伸向了她，柔声道：“来，馨儿，跟我走。我会带你离开那个魔鬼，过上幸福的日子。”
“不……”凤馨狠狠地摇着头，颤声道：“我不跟你走，我是夜的妻子。”话音未落，她就转身向后逃去。
“馨儿，别走！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你的眠风哥哥啊……”他紧随于她身后，这次，他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了，再也不会！
男子紧随凤馨进入林子深处，突然，他好似察觉到了一丝异常，随即，停下了脚步，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扬声道：“是谁？快出来！”
“果然是你！”火光在瞬间照亮了整个林子，一队人马将其包围了起来，带队的，正是莫尧，“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此地！”
男子森然大笑起来：“怎么？我来带走我最亲的人，不行了么？”
莫尧冷哼一声，道：“如今北燕打败，你已是强弩之末，又何必自取灭亡？还是快些离去吧，少帅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马上就到了。”
“你以为，我会怕了他么？”男子扬眉问道。
“以前的你，现在的你，未来的你，永远不是他的对手。”语毕，莫尧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倏地向男子刺去，“沈眠风，我不能再放你第二次了。”
剑锋所及之处，带起阵阵阴风。男子一声闷哼，狠狠咬了咬牙，伸手拾起地上那破碎的面具，捂着受伤的手臂，在莫尧再次挥剑相向之前，远远逃走。
“小夫人，您没事吧？”莫尧走近凤馨，轻声问道。
凤馨不言，只是呆呆地望着男子逃跑的身影，心中再次浮现出一丝丝熟悉的感觉。他说自己是眠风哥哥，那眠风哥哥，到底是谁？自己为什么会对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头不禁泛起阵阵眩晕。
“馨儿！馨儿！”
南宫朔夜的声音由远及近，他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赶到凤馨的身边，将她从一片泥泞之中抱了起来。
“你没事吧？”
凤馨微抬螓首，见是南宫朔夜，心才一下子安定了不少，在他怀里，总有一种安稳的感觉。
终于，她依偎在他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夜，我好怕。方才有个半边脸尽毁的铁面男子对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还说要将我带走，说什么带我远离魔鬼的身边。夜，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听了他的话，我的头，为什么会那么疼？夜，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见不到你。”
“莫尧，你见到他了么？”南宫朔夜一边轻轻地拍着凤馨的背，一边转头轻声地问莫尧：“那人，是不是他？”
“……”闻之，莫尧，微微迟疑，沉默了少顷，重重地跪倒于地，道：“属下，不敢确定。”
南宫朔夜怒喝道：“当初，说他死的，是你。而今，说不敢确定的，仍然是你。你的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属下知罪，请少帅责罚。”莫尧颔首道。
“滚！”南宫朔夜咬了咬牙，将哭着的凤馨抱起，向大营的方向走去。
他，竟还没死！
南宫朔夜心下一沉，不禁想起战场上那个铁面男子的身影，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真是他！真是他么？
当日，他是亲眼看见将他的尸身埋在黄土之下的，怎么会……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要调查清楚，否则，就如同芒刺在背一般，不得安心。
不自禁的，一抹寂寥的神色，跃然涌上南宫朔夜的脸上。
他真希望，自己是错了，他，不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