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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1 / 0)

张淮深和尚延心一起已经连续飞奔了两天,沿途索勋和李明达早已派人给他们准备好了替换的快马。此时两人心中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累,总是在换上一匹马后立即又投入到了新的征途中。第三天晚上的时候两人终于赶到了沙州,一进城之后两人立即便来到了张家简易的灵堂前。

看到脸色苍白的尚歆瑶静静的躺在棺木中,张淮深突然嚎哭了起来。尚延心也抹着眼泪瘫坐在了地上,双手不停的敲打着自己的胸膛。得到消息后张议潭、张议潮和李远藤等人立即便赶了过来,三人亲自上前扶住了尚延心。看到尚延心悲痛欲绝的样子,周围的年轻人们都不禁潸然泪下。

张淮深突然用头撞向了棺木,两三下后就已经满脸鲜血。张家的年轻子弟们立即上前拉住了他,硬生生的把他按在了一旁。饶安公主和张念越一起跑了过来,见到他这个样子也都忍不住大哭了起来。最后还是饶安公主上前拥抱住了他,这才让他不再那么激动了。

张淮深看着饶安公主,痛不欲生的说道:“烟儿,是我不好,是我害了歆瑶,我该死,我该死啊!”

任凭他怎么挣扎,饶安公主都坚决没有松手,而是全力抚慰道:“淮深哥哥,你不要太难过了好吗,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歆瑶姐姐临走前嘱咐我一定要告诉你,让你把孩子抚养长大。”

“孩子?”张淮深和尚延心几乎同时喊道,“孩子在哪里,孩子在哪里?”

张念豫、张念楚和张念崖这时快步走了过来,将怀抱中的婴儿递到他们的身前说道:“淮深,这就是你的孩子,你看看,是不是跟歆瑶妹妹一模一样?”

张淮深小心翼翼的接过了孩子,当看到孩子第一面的时候他的心再次被触动了。眼泪一滴滴的滴落在了孩子的脸上,惹得孩子瞬间便大哭了起来。这一啼哭不要紧,张淮深和尚延心也跟着大哭了起来,随后满场的年轻人也忍不住再次落泪了。

张议潭消瘦了许多,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脸上的痛苦之色。但此时他只能强忍着悲痛,扶着尚延心低声说道:“亲家公,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歆瑶。要乖你就怪我吧,打我骂我随你,就是杀了我也可以。”

尚延心哽咽着回应道:“张兄,我知道都不想歆瑶出事。哎,这孩子跟我一起十几年,要是我这老命能换回她的命该多好啊。”

张淮深抱着孩子跪倒在地,低头说道:“爹爹,以后淮深养活你,你外孙女养活你。”

听到这话尚延心泪淌的更多了,他只能强忍着悲痛抚摸着孩子说道:“孩子自,以后外公会好好的照顾你的。”

这句话一出,整个院子里再一次响起了啜泣声。

张议潮这时轻声的说道:“尚兄,歆瑶的葬礼准备安排在三日后,埋进我们张家的坟地里,你看如何?”

尚延心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再一次的坐倒在地上痛哭了起来。张议潭和吴安正一直陪在他的身旁,时刻都没敢离开过。张淮深把孩子递给了饶安公主和张念越,自己则跪倒在尚歆瑶的棺木旁掩面而泣。饶安公主看到了这一幕也很伤心,但是她没有再去打扰他。

到了夜晚饶安公主也一直没有入睡,而是悄悄的躲在院子的一个角落注视着张淮深。看到他那痛不欲生的情感流露,她自己的心中既为尚歆瑶难过,同样也为自己心痛。她没有想到张淮深对尚歆瑶的情感会如此的深厚,所以这时内心中的内疚感也就愈发的强烈了。

这时仆固俊、张淮鼎和茹雪正好走近了院子,看到饶安公主满脸泪痕的样子茹雪连忙走上前来安慰了起来。仆固俊没有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去了张淮深的身旁。张淮鼎和茹雪便留了下来,不时的说着宽慰的话。

饶安公主这时猛的站起身来,擦干了泪水说道:“我要回去照顾孩子了,淮深哥哥你们就多留意些。”

茹雪听到她的这句话后总算是放宽了心,连忙说道:“姐姐,你快去吧。放心吧,有我们在,一定会把淮深哥哥帮你看好的。”

饶安公主的脸红了起来,点了点头后便挤出了一丝笑容后离开了。茹雪看着她的背影,叹着气说道:“淮深哥哥这样痴情的男子,世间哪个女子不想嫁啊!”

张淮鼎急忙反驳道:“现在知道淮深哥哥好了,之前是谁说他是个负心汉的?再说了,这世间也不只他一个人好啊,我对你也是一样的好,甚至更好。”

茹雪撇了撇嘴说道:“说的倒是好听。”

“我可不是说说而已,这次等你爹爹来了沙州,我就让我爹爹代我求亲。”

“呸,张淮鼎,我可没说要嫁给你。”

茹雪撅着小嘴一溜烟的便跑走了,只留下了张淮鼎一个人呆呆的站立在了原地。

接下来的两天里,张淮深滴水未进。无论旁人怎么劝说,他都坚持要陪在尚歆瑶的身旁。尚延心在张议潭和吴安正等人的劝慰下总算稍稍放宽了心,两天的时间里他基本上都花在了陪伴自己的小外孙女身上。看着孩子如此的像自己的女儿,他的心再次被触动了,嘴边也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第三天一早沙洲城便热闹了起来,庞特勤率领着回鹘的大小头领们一起来了,河湟散落的各民族的首领们和西域各国的使者们也来了,就连已经形容枯槁的尚婢婢居然也亲自到来了。

第四天张议潮和李远藤立即忙碌了起来,不停的接待着各位尊贵的宾客。这些人来到沙州后第一件事便是前来拜会定安长公主,长公主热情的回应着他们的归顺之意,并利用自己在大唐朝廷上的威望安抚着每一个人。

尚歆瑶、索福、阎文惜的葬礼同时进行,这些河湟的大人物们自始至终陪伴在了左右。看到张淮深和尚延心哭到几乎晕倒,庞特勤和突兀斯等人亲自上前搀扶着他们完成了所有的仪式。随后除了张淮深要求留下陪伴,仆固俊、张淮鼎等年轻人留下照看他之外,其余人等都来到了张家的议事厅里准时参加了商谈。

面对着厅内的众多首领,长公主早已与张议潮商量好了应对之策。待张议潮感谢完所有人的鼎力相助后,她便起身说道:“河湟陷于吐蕃人之手已有七十年,这次仰仗众位的鼎力支持,河湟百姓们才能重见天日。大唐皇帝陛下如果知道了这些年来诸位的忠心和牺牲后,也一定会大为感动的。”

所有人这时一起喊道:“我等愿意追随大唐,世世代代永不改变。”

长公主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已经拟好了一个奏折,准备将亲眼所见事无巨细的上奏陛下,同时请陛下核准下一步河湟的一系列官员安排。张议潮,赤胆忠诚、矢志报国,不畏艰险率领沙州子民奋起反抗尚恐热的暴政,并统筹河湟归复大唐。其功在千秋,拟请陛下敕封张议潮为金紫光禄大夫,归义军节度使,统辖河湟诸州。”

张议潮本想推辞,但尚延心等人立即开始苦苦相劝了起来。这时长公主继续说道:“议潮,当下河湟初定,尚恐热仍未除去,正需要你担起此重任,望你不要推辞。”

听到这话张议潮只好躬身答道:“臣张议潮谨遵长公主之命。”

大厅内立即响起了一阵掌声,张议潮转身向每一个人躬身施了个礼,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长公主停了一会儿后又说道:“李远藤,身为李家家主,能够舍小家忠大家,且对于归义军贡献极大,拟请陛下授予你银青光禄大夫,同时任命你为沙州刺史。”

李远藤立即起身叩拜,心中的激动之情喷薄而出。

“可惜索老爷子已经不在了,但他的忠义之心无人能及,所以我拟请陛下授予他银青光禄大夫,同时追封其为太子太傅。”

众人同时起身,一起恭敬的答道:“臣等代索老爷子叩谢天恩。”

长公主这时也有些伤感,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又说道:“回鹘军民屡次救援沙州、立下大功,我会上奏陛下,将来河湟乃至大唐境内的每一块草地回鹘人都可以自由享用。庞特勤,拟授予你银青光禄大夫,同时敕封你为甘州刺史。希望回鹘百姓们从此之后能够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庞特勤立即站了出来,满含热泪的说道:“臣庞特勤代表各部落回鹘百姓们感谢长公主的封赏,日后河湟回鹘各部落将会誓死效命大唐。大唐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公主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尚延心,尚婢婢,你二人虽为吐蕃封疆大吏,但一直以来与大唐相睦,且保护境内各族百姓们平安。这次更是率所属兵马全力反抗尚恐热,为一举打败尚恐热立下了大功。我拟请陛下授予你们银青光禄大夫,同时敕封尚延心为河州刺史,尚婢婢为鄯州刺史。”

尚延心搀扶着尚婢婢走了出来,两人跪地谢道:“臣等愿追随大唐千秋万世,谢长公主恩赏。”

话音刚落,尚延心继续说道:“长公主,臣已经老了,以后的日子里就想好好的陪伴一下自己的外孙女。臣愿意举荐臣的女婿张淮深接替臣的河州刺史之职,请长公主明鉴。”

尚婢婢也接着说道:“臣已经是这个样子,实在担不起鄯州的重任,臣请希望长公主能用拓跋怀光接替臣的鄯州刺史之职。”

长公主笑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后才说道:“你们二人都有提拔年轻人之意,实属可贵。这样吧,我拟奏请皇上追封尚歆瑶为和安郡主。授突兀斯、阎英达、尚延光壮武将军,授予张淮深、仆固俊和拓跋怀光忠武将军。同时敕封张淮深为河州刺史,拓跋怀光为鄯州刺史,仆固俊为渭州刺史。拟授索勋、安景、郭臣、张淮鼎、李明振、李明达定远将军。”

尚延心和尚婢婢同时激动的说道:“臣多谢大唐皇帝天恩,多谢长公主厚爱。”

随后长公主又对西域等地的部落头领们进行了敕封,并明确他们以后将隶属于张议潮的归义军所管辖。得到了敕封就意味着他们重新得到了大唐的认可,再次成为了大唐的藩臣,所以这些头领们都特别的兴奋。许多人眼含着热泪回忆起了其先祖们与大唐之间的深厚情谊,整个大厅内瞬间便充满了阵阵的温馨之意。

好一会儿后突兀斯才又起身说道:“长公主殿下,议潮大帅,现在尚恐热已经狼狈逃回凉州,下一步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所有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中,只有洪辩大师这时起身说道:“众位,尚恐热这次大败亏输,但凉州城高墙宽而又粮草甚多,再加上这次失败后其他地方的吐蕃大军想必都会退回到凉州去。归义军如今实力大增但毕竟兵力有限,所以眼下立即攻打凉州并非上策。依贫僧之见,凉州只要派军在外围监视即可,可以先拿下尚恐热仅存的廓州和岷州,然后待粮草齐备、军力大增之时再图凉州。”

听到洪辩大师这么一说,大厅内瞬间便议论了起来。长公主这时望着张议潮说道:“议潮,你来定夺吧。”

张议潮思忖了一会儿后果断的说道:“大师言之有理,河湟初定,百废待兴,眼下并不是耗费军力民力围攻凉州之时。就依大师所见,令拓跋怀光率鄯州军攻打廓州,令仆固俊率回鹘本部兵马攻打岷州。一个月内,务必拿下两州,然后就正式打通了前往大唐的通途,我们就可以派人护送着长公主和饶安公主殿下返回长安了。”

厅内的所有人这时一起起身,恭敬的大声说道:“谨遵大帅将领,立即出兵廓州、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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