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风,带着丝丝凉气,掠起草地上浅浅的绿意。夜间的露水,冰凉。挂在枝头的野果,被偷心的小老鼠悄悄搬走。
山林中,漆黑一片,猛然间,林间停泊的小鸟,抖擞翅膀,惊愕地飞向天空。鸟鸣声,惊扰了林边沐浴晚风的秦慕枫。
他踱着步子,向山林深处而去。
黑漆漆的山林,是最好的屏障。山间的薄雾,遮挡着对面而行的人们。不欢而散的相见,避开,成为可能。
袁念将偷偷猎麻雀的带子,扎紧,碎跑着奔出山林。
他要趁夜,去趟聂家,给欣语捎去,她姐姐想让她补身体的小麻雀。
他将猎麻雀的鸟枪,藏到树后,跨上摩托车,驶出林间小道。
秦慕枫的车?带着头盔的袁念皱眉,他加大油门,不希望遇到秦慕枫。
他与秦慕枫,在聂雨晴的心目中,地位截然不同,几乎是云泥之别。
“对不起,等久了吧?”聂雨晴接到袁念拨来的电话,匆忙出门。
“没。给。”袁念将装着小麻雀的布袋,递过去,解释道:“我是去打山鸡了。水平不够,只弄到点小小的野味。过几天,我托朋友买山鸡古来。”
聂雨晴摇摇头,狐疑地拉开袋口:“天!你打麻雀了吗?你不是主张不打野味的吗?”
袁念摆弄着摩托车头盔上的挡风屏,欣语身体不好,什么办法,他都愿意试,尽管他知道偷猎可耻,但欣语更重要。
他轻嗯一声:“下次不打就好了嘛。”
聂雨晴感激地看着袁念,他完美得让她不敢正眼看他的眼。
袁念沉寂,他能呼吸到聂雨晴发间飘来的洗发水柠檬香气,清新中带着甜蜜。
“谢谢。”聂雨晴低头看着两人长长的影子。
“别老说谢。”
“那我说什么?”
“说去送我飞机。”
“我知道你哪天走。”
“你来吗?”
“来。我已经换好班了。”聂雨晴脱口而出,直率的性格,让她少了女孩的矜持。
凉风拂面,掠起聂雨晴额前的碎发。她,柔美的脸,多了份妩媚。
袁念情不自禁地伸手,欲,为她整理遮住她眼睛的碎发。但,快要触碰到她那刻,又,颤栗地停住空中。
聂雨晴羞涩地别开头,穿着小皮鞋的脚,在原地划着小小的弧线。
袁念呼吸着空气中茉莉花甜甜的味道,那没有碰到聂雨晴,却已与她距离太近,而,感染了她气息的手,慢慢地收回。
他将手指送到鼻前,回味着残留的茉莉花幽香,眼中显出光彩,嘴角勾出漂亮的弧度。
“你该走了。”聂雨晴将头埋得很低,躲闪着袁念炙热的目光。
“是。”
……
聂雨晴轻声叮咛。
袁念甜蜜回应。
两人的斜影,被昏暗的路灯,拖得老长老长。
聂雨晴被袁念送回了家。
袁念转身而去。
聂雨晴悄悄开启了大门,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出神。
她身后,聂母暗暗含笑。女儿长大了,还好,女儿喜欢的人,本性温和。他们彼此在漫长的时间中,早已了解,不会像晨那样……
她的笑容淡去了。在女儿关上大门之前,掩上了卧房的门。
“妈,我昨天……”聂雨晴指指卫生间地板上的布袋,“袁念昨晚给的。”
聂母打了个哈欠,昨夜她一宿未眠,每回闭上眼,睡意爬上眼帘,她都看见晨等待欣语那天,雀跃的脸。
“你放那吧,别管了。白天我弄。”她转身前,说了声,便去叫欣语起床。
“妈,你等等。”聂雨晴唤住母亲,酝酿许久道:“我见过欣语的爸爸了。”
“你告诉过我了。”聂母没有回头。晨不在了,欣语,她父亲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女儿再多提欣语的父亲,没有任何意义。
聂雨晴欲言又止,她想让欣语多见见秦慕枫,尽管那是个怪异的男人,她不认同他的行为。可欣语已经缺少了母爱,若是连父爱,也丝毫无存,她太可怜了。
“你想做什么,你就说吧。只要你认为是对的。”聂母对女儿很了解。女儿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晨的那个男人。
“我也还没想好,只是跟您商量。”聂雨晴走进洗手间。
该怎么做?怎么做,对欣语最好?试试秦慕枫的口风,或许才是实现欣语父爱的第一步。
晚间,她一如既往地服务于,流光溢彩的水晶雅座。
秦慕枫宴客,但聂雨晴关注的眼神,他在第一次与她眼神交汇中,便察觉。女人不能太宠,聂雨晴今天的低姿态、谨慎作为,就是他严厉指出的结果。
他将头靠到怀中的女人香肩上,眼角的余光,瞟向聂雨晴,错将她眼中的为姐姐鸣不平的恨,看到了女人的醋意。
聂雨晴恶狠狠地,秦慕枫送来了葡萄酒。她真希望他醉死,这样,她便可以在他瘫陷如泥的身子上,狠狠踹上一脚。
心灵相通,但,做法不同。
秦慕枫将修长的腿,挡在聂雨晴脚边,聂雨晴如期绊倒。秦慕枫被聂雨晴的腿,带得倒在怀中女人身上,引得水晶雅座内,一阵哗然。
秦慕枫手挣着沙发,直起身,身下是,秋波放送的美女。眼中,则是起身迅速的聂雨晴。
聂雨晴拍拍裙摆,秦慕枫在她心中的分数,降为了零。
她否定,他的全方位。
他确定,她全方位的吃了醋,因为她眼中,他读到了恨意。
聂雨晴离开了。
垂挂的水晶珠帘,因她的离开,而晃动。
秦慕枫嘴角稍稍上扬,漂亮的弧度中,带着冷漠、寒意。
“今天就乐到这,散了吧!”他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将揽着女友的手臂,收回。
水晶珠帘随后,因秦慕枫的朋友们离开,再次摇晃。
而,提议聚会到此为止的秦慕枫,并未离开。
聂雨晴收拾着茶几,目不斜视。
秦慕枫薄唇微启,终,偶不过性子,率先开口,与他的小女人解释先前的误会:“我刚才被你绊倒了,跌在别人身上……”
聂雨晴使劲地憋住欲从嘴边溜出去的哈欠,继续收拾着茶几。
秦慕枫读到了聂雨晴倦意中的冷漠,别开了头。
他的声音,犹如寒意中的冰霜般冷冽道:“帮我拿杯葡萄酒过来,我还想多坐会。”
聂雨晴眼皮微跳,恍惚中蒙上眼帘的瞌睡虫,被秦慕枫一语赶走。
昏暗的灯光中,迷醉的美酒在手,秦慕枫自斟自饮地品酒。
聂雨晴惦念着母亲连日来的咳嗽,与同事换了班,提前离开了“绯色”。
“原来那个服务生呢?”秦慕枫拢眉,望着代替聂雨晴,服务水晶雅座的女人。
“哦,她家里有点事,和我换了吧……”
秦慕枫没等聂雨晴的同事说完,起身走出了水晶雅座。她有事,她可以告诉他。
他钻进爱车,驶出了“绯色”停车场。
街灯迷离,夜色浮华,迎面而来的风,掠着淡淡的夜来香芬芳,弥散空中……
而,与他背道而驰的吴林,正载着聂雨晴,驶向聂家。
“你该带你妈妈去看看医生,咳嗽对肺不好。”吴林常常趁夜到“绯色”后花园赏聂雨晴种的花,见聂雨晴没有骑车,便“巧遇”了她,“顺路”捎她一层。
聂雨晴怀抱着小包,悠悠道:“前几天去医院看病,吃了几天药,好些了,这几天赶着交珠串,没休息好,就又开始咳嗽了。”
吴林的目光飘向聂雨晴,怜惜,令他的眼底多了份柔情。
吴林没有太多的言语,悄悄加大了油门,驶向聂家。
“谢谢你,捎我回来。”聂雨晴待吴林泊了车,解开安全带,轻声道谢。
吴林望着通往聂家那条黑漆漆的小巷,琢磨着路上聂雨晴所说的--想让母亲做个全面体检,得分很多次进行。
他胡诌道:“雨晴,我一个朋友正为他才出院半个月,单位发了一年一度的退休职工福利体检烦呢……”
“哦?”聂雨晴有些羡慕吴林的朋友,幽幽一笑。
吴林含笑着转过头:“回头我问问他,如果他确定不体检,我把他的体检表拿给你,你让阿姨去就是了。”
聂雨晴推开车门的手,微顿。
她猛地回头:“那,谢谢了。还麻烦你问问他,需要多少钱,转让体检……”
吴林“呵呵”一笑:“我明天给你答复。”
聂雨晴留下几句道别的话,向漆黑的小巷而去。
吴林打量了大灯,为走夜路的聂雨晴照路。
她快要走到小巷尽头时,回头冲吴林挥手。
吴林望着她纤细身影的目光中,多了份情意。他会照顾她,因为她是聂晨的妹妹,也因为她是令他心动的女孩。
体检的事,次日一早,吴林便吩咐秘书办理了。他仔细叮咛:体检的项目要全面,办好后,立刻将体检表,拿给他。
“给,体检表。”中午时,吴林驱车前往聂雨晴工作的外景组,将体检表,递到她跟前。
聂雨晴不敢置信地接过体检表,翻看:‘怎么这么快?对了,多少钱……”
吴林薄唇上扬:“哦,我朋友办事路过‘四方’,就顺路拿过来了。”
聂雨晴欣喜地捏着体检表,思索着道:“这个多少钱?”
吴林扫了眼四周,孙导、剧务……聂雨晴身侧都是关注的目光。而,聂雨晴与自己,都是出事低调的人,不愿意成为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