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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眼前的每一个点都被拉的无限长。
迟欢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撑在流理台上，勉强支撑起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已经够狼狈了，她想，但她不允许自己以绝对臣服的姿势面对乔盛霆，即使这份渺小的自尊太可笑，她也要。
安静的气氛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一串沉稳的脚步声在此时的掉针可闻的大厅里显得尤其明显。
乔盛霆啐着冷意的目光终于移开，迟欢背后撑着的手松了松，嘴里几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
她的目光随着其他几个人一起看向门外，当苏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意外。
倒是苏寒看见她，眸底飞速闪过了几分惊讶，随后像是掩饰般，脸上低垂下眼帘，身子侧向了乔盛霆的那一侧。
“先生。”
乔盛霆余光瞥了眼身后的位置，随后眼神示意他看向流理台上的两个留着血样的塑料杯。
苏寒半抬起的眼迅速扫了一眼，收回视线时无意间看到了迟欢凝结着血块的手指尖，耳边如同劈了一道雷般，他的心中顿时一惊，即使是低垂的眸子也能看出来睁大了几分。
然而情势的严峻容不得他多做考量，就看厨房的气氛，他也能知道乔盛霆和迟欢之间刚刚发生了什么。
苏寒交握在一起的手松开，脚步轻稳的迈了几步，将两个血样都取在了手里。
乔盛霆清冷的嗓音几乎没有间歇，在他拿起塑料瓶的一瞬间同时响起：“我要最快的速度出结果。”
苏寒的眸子再也按捺不住，抬起眼直直对上了他的目光。
乔盛霆的眸光一如他如此的冰冷深邃，只是流转间仿佛还掺杂了点不一样的东西，让他一下子没有看明白他的意图。
苏寒是清楚的，迟欢就是小少爷的亲生母亲，只是现在先生突然要求做亲子鉴定，这样一份结果几乎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先生是不会想要迟欢恢复身份，也不会想让小少爷真的认回她的，那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寒抿着唇，乔盛霆的心里从来都很难猜，但从没有这一次让他连半分头脑也摸不着。
乔盛霆眸子沉了几分，眼底的碎芒灿着琢磨不透的光，如同他的整个人一样，让人看不透，摸不着。
踢踏声响起，乔盛霆最后看了一眼迟欢的方向，随后阔步越过一旁的苏寒，径自走向大厅，连在乐乐身边也没有停留半分。
下意识的，迟欢跟着他的动作往前迈了一步，手掌离开了支撑的流理台，腿上竟是一酸，步子一个趔趄。
温医生拉着乐乐侧过身避开乔盛霆，等她测过眼看见这幅场景时，苏寒已经先她一步，宽厚的手掌拉住了迟欢的后肩，提了几分力控着她没有摔倒。
等到迟欢自己重新站稳后，他没有半分迟疑的松了手，唯一的接触只有手掌和后肩的那一块，明明隔着衣物，感受不到多少温度，苏寒却觉得那一片留下了灼热的热意，久久没有散去。
“谢谢。”迟欢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有些虚弱的语气道了句谢。
苏寒低垂着眼，露出来的面容显得一片云淡风轻，淡然的样子点点头后，便直接拿稳了血样朝着之前乔盛霆的方向走了过去。
迟欢身侧的手紧攥起裤腿的衣服，轻吸了一口气，也提起步子跟在了她后面。
路过温医生身旁，她的脸上满是歉意，低头看向乐乐的一瞬间，更是一滴眼泪直接顺着眼角掉了下来。
浑圆的透明液体，从空中直坠而下，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意外，那滴泪从乐乐的上方落下，刚好滴在了他的眼角处，看上去，就像是他刚刚流了一滴泪似的。
迟欢的双眼被这幅画面刺痛，脸上的泪顿时掉的更凶。
乐乐感觉到了她情绪的悲伤，乖乖的伸出一只小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角给她安慰，迟欢却猛地连退两步，避开了他的动作。
连温医生都愣了一下，乐乐像是因为她的这个动作感到受伤，扬起的手臂抬起，久久没有放下。
他莹润的圆眸不再像往日那样泛着晶亮的光泽，弥漫着一层水雾，迟欢再也忍不住，伸手捂住脸，忍着心中的悲痛快步朝着之前的方向跑去。
如果，如果乐乐是她的孩子，她要怎么面对他……如果乐乐不是她的孩子，她又要怎么面对他……
眼泪在此刻是最没用的东西，因为它没法带走心中的一丝酸痛。
迟欢站在苏寒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泪水啪嗒掉了一地，很久浸成了一片水渍，她低着头，目光呆滞的望着那片水渍，眼神涣散。
苏寒的余光瞥到身后的人，用尽最大的力气控制着面部表情，才没有现出足够引起注意的异样。
上一分钟，乔盛霆的吩咐还在耳边，而此刻，他却仍像还未消化。
“报告作假，做的滴水不漏。”
延续了乔盛霆一贯的风格，简短干练的话，简单明了的说出他的要求，苏寒本该是最熟悉他的人，却没有止住心中那掩不住的震撼。
迟欢在他身后，落泪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了数十倍，每一滴泪都像是一颗细细的针，一寸寸的插进他的胸膛……
“苏寒。”
一声呼唤响起，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乔盛霆面无表情的脸比声音更冷血无情。
他话里的警告意味让苏寒心中大骇，几乎是没有迟疑的，他猛地将头垂的更深，拿着血样的手握的紧出白痕，姿态无比恭敬。
“下去，我给你半小时的时间。”
乔盛霆的低沉醇厚的嗓音不含一丝感情，显得更加喑哑的磁性，没有实质却带着强大的压迫力，牢牢的罩在苏寒的身边。
苏寒呼吸轻了几分，蓦地点头回应，随后转身便朝门口走去，这一次，他挺直着背目视前方，就连余光都没偏移半点。
迟欢顺着他的动作，安静地抬起头侧过身，目光直落落的凝在了他手中的血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