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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终，她所说的一切都让萧泊言无法反驳，此时闻言更是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极淡的不知所措之感，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女子，仿佛比起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潇洒飘逸多了一抹沉静清绝，而这或许便该是她本来的样子。</p>
只是自己从未看清。</p>
他知道自己方才所言不过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本设想她只需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然后皆大欢喜，却不成想竟是得到了对方如此认真的回答。</p>
他微微低头，踹了一脚崖上的积雪，然后轻轻呢喃了一句，“居然凶我……！”</p>
声音本便很奶，加之话中似有若无的委屈意味，便让人情不自禁的心底柔软。</p>
木恒哑然失笑，“我没有凶你。”</p>
她忘了眼前的少年也只是少年而已，习惯性地说着那些，却忽略了若是与他站在平等的地位论道或许有些行不通。</p>
她所遇到过的都是道心清明、心智成熟的修行者，向来都能够明白她话语中的意味，虽不尽然都会深以为感，持反对想法的也偶有人在，但像萧泊言这般表现却是从未见过。</p>
苍松在她面前虽也是孩童心性，但对她说的话向来都认真对待，哪里会去在意凶不凶的问题？即便在意，又哪里会就像这样不满地说出来？</p>
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想起了当初的丹青峰和商礼，便问道：“那，抱抱？”</p>
只是萧泊言是何等样人？自然不会人家问要不要抱就真的抱，于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故作冷淡，“谁要你抱？不说了，走了！”</p>
他转身便要起步离开，待走出几步后却发现木恒没有跟过来，于是回头，挑眉道：“干嘛呢？你走前面！”</p>
木恒微感无奈，便缓步走上前去。</p>
崖上堆着积雪，原本崎岖坎坷、凹凸不平的山路被遮掩了去，如此一来，寻常人便很难注意到地上突出来的石块，稍有不慎便极易被绊倒，二人本便非常人，自然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p>
但就像她不懂少年心性一般，今日的发展确乎与她所能想到的有所不同。</p>
“诶诶诶！”</p>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慌乱声，然后她好似被什么撞了一下，身体不禁稍稍前倾，最后停住。</p>
崖上的雪悄无声息地下着，雪势也此时渐渐变大，画面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唯美。</p>
萧泊言双手搭在木恒腰上，额头抵着她的后背，看不到神情。</p>
若是木林见到此景怕是会嘲笑着说，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p>
将手迅速放开，清秀的眉微微上扬，他说道：“我不是故意的！”</p>
无论怎么看，这样的解释都很无力。</p>
木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转过身来看着他笑道：“还要抱吗？”</p>
萧泊言神色微窘，眼中意味不明，微微低头，也没有看她，有意无意地踢着地上的雪，轻声低语道：“不用了。”</p>
认真回应他人的问题便是乖巧，乖巧往往与可爱有关，而他这时候真的让人觉得很可爱。</p>
木恒眉眼含笑，轻声问道：“那走吧？”</p>
“嗯。”</p>
二人便向崖下走去。</p>
……</p>
雪景总是让人赏心悦目的。</p>
从忘念峰来到寺门前，循山路而下，再拾阶而上，如棉絮般轻柔的飘雪纷扬落下，一眼望去的山间白得清透，偶遇路旁梅枝俏立，托着细雪的淡色花瓣惹人怜爱，长青松柏接二连三映入眼帘，更显清悠。</p>
萧泊言依旧跟在身后，不解心想为何这条他很快走完的路此时却显得如此漫长，待抬头看向前方的一袭白衣，便忽地惊觉原是对方放缓了步伐。</p>
没有刻意驻足，却仿佛每一步都走得很是宁静耐心。</p>
眼前落雪映衬下的女子长发披散，自有仙人之姿。</p>
他想起方才在崖上所见的那一幕，不自觉发现即便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仿佛便能让人心神安宁，很奇怪，也很奇妙。</p>
前方山寺轮廓愈发清晰，许是雪势太大的缘故，曾在那处扫雪的小沙弥此时已不见身影，风雪中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一个身着普通僧衣的光头和尚急匆匆地从中跑出，手里拿着一把纸伞。</p>
苍松快步走下石阶，不过数息便来到距离较远的二人面前，伸手撑开纸伞遮过木恒头顶，粗犷的脸上带着关切和心疼，“冷不冷，有没有被雪淋到？”</p>
木恒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无事。</p>
此情此景落在后方的萧泊言眼中那便是含情脉脉，你侬我侬，十分碍眼，为表示自己的不满与不屑，他颇为不耻地扯了扯嘴角，“被雪淋那是肯定的，但怎么可能会冷？</p>
苍松这才发现后面还有个小子，认出他是当时在房里要把自己赶走的少年，但却自然知道对方曾给予木恒的莫大帮助，微行一礼以作感谢，“多谢小兄弟不远万里的救助之恩，若往后有需要，我自当万死莫辞。”</p>
若是让寒山寺里的其他人见到他这般模样，必定会惊讶于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师叔居然会如此罕见的认真正经。</p>
萧泊言自然也感到有些意外，心想，这怎么和当时见到的爱哭和尚不大一样啊？而且她的人情为什么是你来还？正欲说些便忽听木恒向他道：“没事，不用在意他的话。”</p>
萧泊言闻言微微挑眉，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p>
苍松向来不会反对木恒所说的话，此时也不再多言，向她道：“师父说想要见你。”</p>
木恒点头，“嗯。”</p>
苍松向萧泊言点点头，便撑伞跟着她往上走去。</p>
见二人间的相处毫不拖泥带水，萧泊言顿时生出一种自己有些多余的莫名之感，于是变得有些气恼，走在身后轻哼了一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