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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在独自伤心的时候往往不希望被他人打扰，但若是能和自己一起喝酒的人便自然不同。</p>
在暂时忘记愁绪这方面来说，酒一直都是一种好东西，特别是对于本便喜欢喝酒的王乐施来说。</p>
于是当他听到慕随川的话微默过后时便纵身跃下，笑问道：“是什么酒？”</p>
慕随川将白玉坛上的泥封打开，酒香迷离，闻之欲醉，他想着先前师父一阵训诫威胁的样子，摇了摇头，递给王乐施一只碗顾自说道：“说是莫道长途，极出名的一种酒。”</p>
王乐施闻言感到有些意外，接过他手中的碗问道：“既是这般罕见珍贵的酒，你是如何找到的？”</p>
慕随川也不多说什么，忽然弯腰执礼道：“今日的切磋是我输了。”</p>
酒如冰山雪水般凉冽，芳香稠郁，饮过后如身处浓雾般迷失而又清晰，王乐施方刚小小喝了一口，模糊间便有了醉意向后倒去，闻言漫不经心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也不是那等输不起之人。”</p>
慕随川继续说道：“先前比试时我是得到某位长辈的指导才得以将局势逆转，实在是胜之不武，若是寻常时候，我是决计无法胜过王师兄的！”</p>
王乐施知道他性子耿直，更不会说谎，便随意笑问道：“不知是哪位长辈？”</p>
慕随川想起先前水雾弥漫间师父身旁坐着煮茶的女子，一如传闻中那般神态泠泠、不喜多言，想了想说道：“算是一位师姑。”</p>
王乐施方才不过顺势问一问，闻言自然不会真的在意，轻轻一笑，继续喝了几碗酒后长身站起，拿着木笛递至唇边，迎着凉风缓缓合眼。</p>
风将衣裳吹起，指尖无声点动，一曲便成。</p>
杨柳婀娜飘荡，空中夜风拂过，云影疏离，不知不觉间遮过圆月，流泻的光华便敛去了一半。</p>
笛声顺着湖面飘过，似惊起微澜，停留于柳梢侧，淡淡萦绕。</p>
……</p>
敬亭山上，墨白色的轻衫被淡银光华渲染，衣袖轻挽，木恒正坐在月色下缓慢斟茶，然后将盛茶的杯子移到越山青跟前。</p>
茶香氤氲，越山青迟疑一瞬，却还是拿起来浅浅抿了一口，轻皱了眉，他带着几分嫌弃说道：“小师叔煮的茶向来不好喝，果然你也一样。”</p>
当提到某个人时候，他的言语之中带着一分感叹、两分追怀，最终尽数淡入岁月，清淡吐露，没了情绪。</p>
死亡从来都不会带来欢愉，而活着的人终究还是要活着。</p>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无可说起的无奈，感至深处，也只得轻叹一声天凉好个秋。</p>
木恒嗯了一声，披散在身后的长发被缓慢吹起，像极了湖岸上的细柳。</p>
她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发觉果然苦涩，正当将杯子放下之际便忽地听到了一声清扬绵柔的笛声，杯中茶水被溅出数滴，她抬头往那处看了一眼，神色淡淡，静默不语。</p>
越山青没有注意到，顾自道：“若是早知道你还活着，这夺剑大会我也不会开了。”</p>
绝情宗举行夺剑大会邀请各派天才的消息早在很多年就已传开，而那时木恒还在睡觉，到了如今自然不能说取消就取消。</p>
木恒平静道：“还是要开的。”</p>
心中有所不解，越山青看了她一眼。</p>
“剑被他送到这里，便是留给你们的，不必给我。”</p>
他留给她的东西都在浮仙岛，而她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拿到千山暮雪。</p>
越山青闻言有所了然，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借用另一个身份过来？”</p>
木恒说道：“我要进入幻境。”</p>
进入幻境？很多人都想要进入幻境，想要以此作为历练，从而平静道心，破除心念中的虚妄，使修行更进一步。只是那些都只是适合年轻修行者或是修为停止不前的人，对于她这样境界曾达到神威镜巅峰的大修行者有什么用呢？</p>
换而言之，她其实是想要做什么？</p>
越山青正思索着这些问题，便见到木恒已走至崖畔。</p>
目光微微下沉，眼前云雾缓缓散开，她看向后山群岳围绕着的那条冰河。</p>
冰寒冷彻的一把长剑笔直插入，泛着微光，似有若无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剑意，在其极远处有着一面巨大的银镜，安静深邃，看不清透。</p>
她说道：“幻境是映照在识海中的景象，须以神魂感之。”</p>
越山青走到她身旁，没有说话。</p>
木恒收回目光，抬眸看向空中被遮去一半的明月，继续道：“幻象由心念生出，是人的贪婪、欲望、悔恨或者恐惧，若能克之，便能道心清明，修行之路上便会少去许多阻碍，而若能侥幸，窥得数分神魂之秘也不是不可以。”</p>
越山青并非没有进入过轮回之境，自然知道她所说的便是事实，心想，你难道是想进去研究神魂的？说道：“太难。”</p>
木恒微不可察地轻笑。</p>
越山青不知从中感到了什么意味，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p>
月色在山中洒下一层薄纱，似真似幻，若虚若实。</p>
木恒平静说道：“轮回幻境，是一个真实的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