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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坐在雕镂花纹窗旁的女人衣着华贵，她正在竭力显示出让人同情的悲伤表情，她握着手中的手帕在不安地左右折叠着，她看起来并不显得可怜，倒是有些突兀。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妇人抬起头，“叶歆，你来……”当看到来人的面貌时，笑容僵硬在脸上。对方向她微笑着，便坐在了她对面。
这个面露笑容充满温婉气质的美人浑身散发着柔和的气场，只不过贵妇人并不认识。
“你是……？”陈舒荷甚是疑惑地开口，对方看上去并不像是不请自来。
“你好，”对方蓝色的眼眸望着她，这时服务生礼貌地走过来，询问着需要点什么。“一杯柠檬水，谢谢。”
看着服务生离开之后，对方才接着说，“叶歆部长她今天有事并不能过来，所以我代替她过来。”
“你是她的助理？”妇人有点惊讶皱眉，每次叶歆都会亲自过来或是直接在电话里告诉她什么时候汇款，为什么这次会派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过来，那孩子不是从来不会把家事告诉外人的吗？
关世理抚摸着温热的杯口，眉眼轻挑地看着陷入思考的妇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桌面上，很显然对方露出惊讶的神色，“不全是她的助理，我的身份不重要，这不正是您需要的吗？”
“这是叶歆的？”妇人嗫嚅着问出口，不，不可能是叶歆的，那孩子没这本事有这种卡。
关世理没有放过对方厚粉浓妆下的微表情，对方的视线自从那张黑卡的出现视线再也没有移开过半分，真是毫不掩饰贪婪的老家伙……“是谁的有那么重要吗？如果不是叶歆的，您会觉得良心上不安吗？”
握着黑金卡的手在微微发抖，妇人皱着眉，对于这个说话无礼的女子有些愠怒，声音都拔高了许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歆是我家侄女，从小就在我家长大，每个月寄一些生活费难道不行吗？”
恶心透了。
一声冷哼从嘴角溢出来，对方并不给这个美妇人发出反驳的机会，从门口走进来的一个穿着肃穆的黑衣男子恭敬地停在了女子身后，然后掏出一份资料递给了她。
关世理将资料好心地推向了叶歆的姨母陈舒荷面前，这才止住了对方想要发怒的尖叫。
“这些是什么？”
对方心下一冷，直觉地这些资料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着对座的女子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之后，美妇人颤抖地翻着这几张足以要她命的纸稿，看着上面清晰的各种数字和条款，手指哆哆嗦嗦地拿起茶杯想要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很可惜杯子在她长指甲上发出咯吱令人作呕的响声。
“无限制地借高利贷，嗜赌成性，这衣服倒是穿的非常昂贵……”关世理冷冷地说着，下一秒，身体略微倾斜，夺过对方正紧紧握着杯柄的手，顷刻间，茶杯滚落在桌面上，滚烫的茶水浸染在贵妇白色的裙摆上以及她的脚踝处，让陈舒荷痛呼出声。对方冰冷的手指紧紧握住她的左手手腕，抹开她紧缚的衣袖口，暴露在空气里的脆弱肌肤上，赫然显示出零星的针孔淤青。
“吗-啡的味道是不是很不错？”
关世理低垂着眼脸，看着袒露在空气中的点点淤青，眉头微微蹙动了下，接着说着，“以报恩的名义拿着那孩子的钱，就是让您，还有您那贪婪一家子这样肆意挥霍的吗？这里……怎么可以如此心安？”手指点了点对方心脏的位置。
陈舒荷几乎没有眼纹的眼角在微微颤抖，姣好的脸颊上失去了原本的血色，她慌慌张张地抽回自己的手腕，试图用衣服遮挡住那难堪的淤青，手指蜷缩在一块，极具恐慌地将头低的非常低。
关世理看着对方极力逃避的姿态，她的音调渐渐放的低沉，她在竭力压抑着，“为了补贴家用，那么小就被要求去名品馆打工，被人扔鞋子，因为钱不够，仍安排她去餐厅洗刷餐具，你不知道那时候她的双手已经接近残废了吗？！你这姨母当的真是太善良了……”
说道这里，一种无法言喻的暴怒情绪在一个瞬间闪过了关世理的心底，她狠狠揪起已然被吓到崩溃的妇人，逼着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陈舒荷被迫望着这双骇人的冰蓝色眼睛，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让她身体不住地簌簌发抖，被揪住衣领的卡在脖子上，让她脸色愈发青黑。
这样的举动不禁引起了咖啡店其他顾客的注视，虽然她们的位置相对来说比较隐蔽还有挡帘，但是还是有些顾客好奇地朝着这边张望，始终站在关世理身后的男子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小声提醒了一下自己的上司。
“boss，这里不合适……”
关世理最终在一个极短的瞬间忍住要杀死对方的冲动，仅仅几秒钟。跪坐在沙发上的妇人惊魂未定地开始咳嗽着，她刚刚真的以为这个女子要杀死自己，那种眼神让她极度恐惧。不过这里可是闹市区，这个女人应该最后不可能对自己怎么样的，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为什么要如此针对自己，居然知道这么多事！难道是叶歆那个死丫头雇佣的，她混沌的大脑开始憎恨着那个一直接济她们的叶歆。
“小歆她……知道这些事吗？”陈舒荷畏惧地看着面前那个女子，嗫嚅地低声问出口。
关世理冷凝着脸看着自始至终都从未认识自己行为是多么可耻的陈舒荷，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轻声地回答道，“她要是知道，该有多伤心，所以我好心将它变成秘密怎么样？”
“那就好，那就好。”陈舒荷自言自语着，茫然着点头，她并不希望叶歆知道这些，她还得靠着那孩子还赌债，还有那戒不掉的吗啡，她的命。“你是那边的人，对吗？”
关世理微微笑着，她懂对方指的什么，很可惜，她不是，或者说不全是。
“那张卡可以说够用你们一辈子了，只不过——”关世理话没说完，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黑卡，在陈舒荷渴望的目光下将它握碎了放进了柠檬水杯里，杯子里顿时开始冒起了一些气泡。她将水杯推给了陈舒荷，慢慢说道，“想获得，当然得付出一点代价。喝掉它，那张卡里的权利都是你的，这交易不错吧。”
“这、这怎么可能……”陈舒荷看着杯子里浮游的碎掉的黑色沉淀物，嗫嚅着开口。
关世理扶住她不住发抖的肩膀，像是非常真诚地建议着，“那你要怎么偿还高额债款，怎么享用吗-啡，喝掉它，我来帮你实现。”
望着近在眼前的玻璃杯，陈舒荷恐惧地摇着头，原本打理好的烫发现在已然变了形，变得糟乱不堪。陈舒荷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将那杯透着金钱香气的柠檬水喝掉，伸出去的手最后还是畏惧地缩了回去。关世理叹息了一声，绕过了她身边，径自地开口着，“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听说令夫人家的女儿长得似乎挺标致的。”
陈舒荷听到这句话如同石化地坐在那里，她惊恐地望着关世理，干裂的嘴唇几次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去还那些债，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去打扰叶歆了，否则我会让您的女儿成为那里拍卖最有价值的商品。”关世理将已然结冰的柠檬水重新放回了桌子上，看了一眼完全呆滞表情的陈舒荷，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跟在身后的英俊男子递给她一块手巾擦拭了之后，重新给关世理从身后披上了一件厚重的外套，便钻进了车后座驾上。
“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您发这么大脾气。”
开车的男子看了一眼后视镜，语气里带着些许慎重。坐在后座的关世理听到后略微笑了一下，摇下车窗，冰蓝色的眼眸冷傲地望着窗外。“有些人一旦接触到果实，贪婪的*是无止境的。”窗外的世界是温和又柔美的童话世界，可是现实却是极其残忍，当她让利奥，就是车驾驶位的英俊男人，她的得力部下去调查叶歆这报恩一家子的实际情况时，她发誓她当时想让这家人的两个女人堕入地狱，饱受摧残。
她负责着关铎集团所有的灰色地带，几乎看见过人性堕落到极致的画面，她知晓着如何击垮人类最脆弱的意志力，如何让人精神力崩溃，所以见到不公正的事情多得多了，唯独关乎那个人的事，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就这样放过她，行吗？”名叫利奥的男子疑惑地询问着自己的上司。
“你这是认为我在放水？”关世理好笑地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做事多年的部下挑挑眉，看着对方正直地摇摇头，叹息一声，“的确，鉴于叶歆的姨父，那个老实的男人，留了她一条命。但是还是应该给她一点教训，至于什么教训，我相信你们应该都会懂我。”
利奥不自觉的握紧了方向盘点点头，抬头望着后视镜里的关世理，也许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个总是面带微笑的女子是位了不起的医师，但很少有人知道她另外一个身份，专门解决集团灰色事件的执行官，清障组便隶属于她的部门之下，是一个一半天使一半恶魔的人。
“boss，接下来，我们去哪？”
后座的人抬头似乎在冥想着，最后慢慢开口，声音婉转而优雅，“夜城，去会会一个老朋友，看看他过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