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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更(1 / 0)

群豪均是大出意料,没想到他竟拉下脸来不顾门面大打出手。李逍遥压下心中惊悸,暗道:“沈堡主先因教子不严伤了姜大哥,这时又怂恿弟子复伤了云兄,人非草木,林堡主自会动了真怒,却也无可厚非吧。”

眼见这一掌扑面而至,不知沈青锋如何拆解。但见他迅即闪前,身子下凝,双掌相叠推出,硬生生接了这一掌。蓦地里只听砰的一声大响,沈青锋腾腾腾连退三步,林天南只略挪一步。其实,林天南藉了急冲之势,掌上加力,以实在功力而论,二人原为半斤八两。

林天南骂道:“老匹夫,你还敢上吗?”沈青锋冷冷地道:“何惧之有!”二人又是各出一掌,掌缘生风,呼呼作响,威势慑人。两只手掌即将相交,却见擂台上首抢出先前那老僧,双掌齐出,分在二人手掌之上一勾一带,二人一个踉跄,怔怔站住。沈青锋见状合十道:“谨听公证人主持公道!”林天南虽有不甘,只得亦行了礼,同他各回本阵。

这一手功夫露将出来,群豪无不悚然动容,要知林沈二家轮掌江南武林,手底下功夫可不是盖的,那老僧竟能不费吹灰之力消了二掌门攻势,自是较彼更胜。李逍遥打量那老僧,见其须眉皆白,长眉斜泻,佛耳垂肩,面容便似画中弥勒,又听身边群豪讲评之语,心下了然:“这位便是怀朔小师傅的师祖,大慈悲明宗开封摩诃禅寺的千叶大师啊。自他遍遣弟子示警武林同道,即可想见为人,此次大会由千叶禅师公证,当可安心。”

但见千叶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林沈二位掌门莫要动怒。”转头对林天南道:“林堡主,比武动手难免受伤,胜败常事,你也不需太过在意,只要下一回林家弟子能够克敌制胜便好。这位云姓小哥处危不乱,应对自如,足见林家弟子常日习练有素。”

跟着又向沈青锋道:“沈堡主,方才比武确违潜规,除非情势凶险,性命相拼,当不致如此。老衲猜想盖是贵方这位贤契精熟暗器,见机可乘,不经意间如常时练功般顺手而就。若果如此,也怨怪不得,这里诸位朋友也尽可体谅,只请两位万事和为上,莫要再起争执。”

这一番劝说极为得理,又给足了林沈二家面子,林天南、沈青锋处此境地,纵含余怒,亦无法再争,各自拱手遵命。千叶微微一笑,也行回上首站了。李逍遥不由轻轻点头,见千叶三言两语便解了这窘局,心中敬服满溢。

这时,千叶身后一小沙弥越众而前,朗声道:“第一场,沈家堡魁诏胜,林沈二家第二场比试!”说完退回一边。云天河惊道:“怎么便算我输了,不过挂彩而已。”林天南淡淡地道:“天河,你确然输了。好了,歇着吧。”云天河道:“可是,师父……”林天南道:“你心里以为较那沈家弟子武功如何?”云天河道:“不是徒儿夸口,他实不是对手。”林天南道:“这便成了。”云天河会意,应道:“是。”静立一边。

林天南一阵思量,低声道:“煌儿,你来!”南宫煌应声出来,往场中一站,向群豪团团抱拳道:“这里众位前辈请了,晚辈南宫煌强登大雅之台,好教众位见笑。”小沙弥将其出身等情另行详告群豪,他同师祖前来公证,于两方人众皆已悉掌。

东侧青衫沈家堡阵中则良久不见商定该当何人应接,只听得有人举荐,又有人连声喝阻,好似所推那人甚犯大忌。又过一忽儿,沈家堡众人终由围拢散开,但听脚步轻盈,竟而行将出个弱质少女。她在南宫煌对过站了,行个礼,哀声道:“南宫师哥好,小妹不才,要来领教一下师哥高招。”周身气息便似新遭了丧事。众人目向小沙弥,欲知名姓,却发见他一副窘态,亦无头绪。

南宫煌虽同林月如相处多时,决计不敢小觑女子,但见她柔柔弱弱之态,仿佛风一吹便倒了,仍不免心下犯软。见其当较自己为长,遂拱手问道:“师姐说来,咱们比什么好?”那少女微一沉吟,道:“咱们比剑吧。”南宫煌应道:“好,师姐先请。”那少女见他相让,点头示谢,同他各取架上长剑,重行对阵之后,剑尖斜点,左手剑诀相引,直似夕阳斜照。群豪巨眼者见此心中皆犯嘀咕:“却不是峨眉仙霞剑法的起手式‘余霞成绮’?”

但听那少女低喝一声,稳稳一剑刺出,直指南宫煌右肩。南宫煌闪身避开,还了一剑。二人全都稳扎稳打,不急不躁。李逍遥观得少时,已知南宫煌剑法虽然可取,功力却不及林月如等远甚,而那少女却瞧不出她功夫深浅,好似有意不出全力,隐藏家数。可她使的自是沈家剑法,群豪自不作他想,何需隐藏倒是教人费解。

正思寻间,台上二人翻翻滚滚、来来去去,又已拆了二十余招。南宫煌见那少女端凝稳重,见招拆招,俟机反攻,行动有致,倒大是个敌手。当下据同门先前出谋划策所得,剑上所蕴劲力加重,想要从膂力上相击沈家剑法短处,迫对手撒剑认输。那少女猜透他心念,正中下怀,仍旧自管自地以逸待劳,门户守得极严。

也未见对手招数有何变换,南宫煌一味重手却全不收效,长剑怎也粘不到那少女剑身,总令其轻易转身避过。他暗暗心惊,细辨之下,发见那少女竟似全不受扰,仍谨守自己路数。林沈二家剑法双方俱各知根知底,弟子们为在大会之上一展身手更是有备无患,早已烂熟于胸。先前与同门演练,此破法百试不爽,如今竟而招招落空,南宫煌讶于那少女转折灵变,迥异自己熟知,以为鬼魅作祟,登时不知所措。

慕容紫英不再留心观斗,心知再过不久,南宫煌便得落败,经林天南允后,先自向擂台上首举手认输。南宫煌于场上按膝大喘,已然十分狼狈,而那少女依旧气定神闲。林天南面色愈不好看,却不失冷静,低声问道:“英儿有计较?”

慕容紫英仍目视台上道:“师父自然瞧出来了,这女弟子功夫有异,沈家剑法似是而非,又从未露面,不定自哪处借来。看情状沈家堡是一场也没打算按规矩来,那咱们也不能太实诚了。自第一场暗器风波算起,咱们已然输了两场,此次大会五场三胜决雌雄,咱们本就少了大师兄一个人手……”

一边林月如接口道:“下场我上,三师兄继之,最后再由我上,历届大会也从没点明不能一人连战。”林天南深以二人所计为是,他于这剩下两个弟子极有信心,南宫煌之败只当田忌赛马,用去了对方骕骦,余下驽骀自尽不敌他二人,全不放在心上。

云天河更道:“数十年来,林沈二家互有胜负,即便这次不敌,等到八年之后,自有林家后辈英杰赶超前人,再夺胜场。”林天南见弟子们胸襟豁达,同自己心心相印,再无疑议,微笑点头。

小沙弥又站出来朗声道:“第二场,沈家堡胜。林沈二家第三场比试!”他不识那女弟子名姓,为难之下,只得略去。林月如应声踏步上前,在正自低头丧气往阵中行回的南宫煌肩头一拍,冲他微微一笑,道:“不干你的事,莫要过于自责。”站到场中,再不他动。

台上台下登时大哗,或道:“林大小姐上了!嗯,威严不改。”或道:“林大小姐武功不在龙公子之下,自是非同一般,且看她怎生对敌。”更有人道:“沈家堡这回必然要糟。”

听着众人杂然相论,李逍遥望着林月如,暗赞:“到底是林姑娘,声名早著,大伙儿竟都这生熟络。”群豪还没止声,沈青锋走上前来,身后一沈家堡仆役托盘相随,其上放有数杯满斟酒水。沈青锋走到林月如面前,笑着取杯道:“林姑娘少年英雄,相形之下,真是教沈某欣羡天南兄有这么个好女儿。来,这里敬你一杯!”此刻仍未退下的沈家堡阵中那少女闻言低下了头。

林月如接过,心道:“原来竟是沈青锋之女,先前倒从未听闻。若得他亲传,自然武功不弱。”嘴上却说道:“沈伯伯谬赞了。”沈青锋从盘中取过另一杯酒,和她相对一碰杯缘。林月如突感一股大力传来,双掌酸麻,手中酒杯险些拿捏不住,但她硬气十足,发狠握持,晃动之下酒水溅出了太半。沈青锋笑道:“怎么,林姑娘不领沈某的情吗?”

林月如向来有股硬气,明知他不怀好意,暗中偷袭,却仍不动声色,并不声张,说道:“晚辈哪敢?”将杯中余酒饮尽交还。沈青锋暗做手脚,在场一时无人识破,可李逍遥自得赵灵儿相授改良冰心诀,仙术修习不辍,此刻感知之力非比寻常,凭着一点波动,将他所作所为了如指掌,心下大恼沈青锋为人奸诈,也很是为林月如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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