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八十九更(1 / 0)

林月如先前便一直着意沈家父女俩言语,以己意度,当是沈青锋为了争胜不择手段,便出下策以这少女之母要挟,迫其冒充己女顶替上阵。林月如虽不敢确下结论,但之间见七七正气未泯,心中赞许,颇有些想助她成事救母。虽然首回身与南林北沈比武大会,不想偏就遗慊,但是“人生感意气,功名谁复论”,衡量之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当时走上几步,在七七耳边低声道:“你多出快剑,把我迫到场外。”话声轻小,众人离得又远,谁也没听见她说什么。七七既奇又惊,圆睁双眼,见她脸上却挂着笑容,一时茫然不知所解。

李逍遥本就强忍着股怒气,这时见林月如折在对手阴谋之下却还笑示友善,不禁义愤填膺,当即在人丛中大声叫道:“沈堡主,你不觉这样太也不光明正大了吗!”这一声断喝来得急,传得响,台上台下群雄一时齐刷刷地盯着他。李逍遥愤怒之下只作不见,若在常时,则早已惊悚畏缩。

沈青锋见发话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又从未见过,便不以为意,轻慢问道:“你叫什么?师尊是谁?为何说沈某攀不上光明正大?”李逍遥道:“小子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说出贱名来自然不值沈堡主一哂,不过武林中事武林中人尽皆管得,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要请问暗算于人可是好汉子所为正大光明的行径?”言下竟是单刀直入,即行揭穿。

沈青锋脸上色变,他先前计划妥当,便连林天南也骗了去,岂知这小子竟似看穿了他所为,不禁稍稍心惊,未敢再加轻视,问道:“少侠所言何指,沈某可不太懂了。”李逍遥道:“沈堡主,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那么便由小子一一点出。”

说着向群豪团团作揖,朝台上七七一指,道:“不知在场列位前辈可曾瞧出这位姑娘使的虽是沈家剑法,但好似习练仓促,徒具外形,拼斗分际却显出峨眉仙霞剑法的实质来。不敢问沈堡主,这南林北沈比武是要双方后辈以本派武功昭示于众,还是尽学众家所长?”他问话中便带着答语,群豪一听便明。他亦本不识峨眉功夫,皆恃仙法增益的不凡耳力广闻遍地群豪议论。

沈青锋脸色一沉,高了嗓门道:“少侠莫非是峨眉弟子,咱们沈家堡平素没和贵派过不去,今日怎么有意前来拆台?”李逍遥淡淡地道:“堡主既然不承其事,那么容小子一试。”说罢向擂台走去。他眉目之间自显一股威严,群豪见他上前,都纷纷向两边让开。李逍遥止步场缘,膝下微曲,已然跃上台来。

这手功夫一露,本应招起好个暴彩,岂知群豪鸦雀无声,心中都在转一个念头:“这小子何方神圣,修为如此?!”沈青锋知他武功不弱,心下又添了分忌惮,知道今日之事势必无法轻易了结。

只见李逍遥一言不发,缓步走到林月如身旁,冲她微笑道:“林姑娘,你多劳苦。”林月如但感他话声中满含关怀,全然自己人口吻。李逍遥又道:“请藉手中长剑一使。”林月如顺从递过,视其将为。李逍遥点头示谢,心中却在盘算:“沈家堡害得林姑娘好惨,她却还和没事人一样。这口气她咽得下,我咽不下!”脚下狠狠一转,正对着七七。

七七见他目光如电,竟是毫不避讳地直视自己,早觉浑身大不自在,偏开头道:“这、这位大哥……有何见教?”李逍遥更不答话,手起一剑去剜她眼睛,其势快极。七七大惊,慌忙举剑下压,竟是使得甚为上手。

要知习武之人在危急之间自然而然地便把生平练得最为纯熟的本门武功显现出来,当时在场的武林前辈至不济也是个小帮会的帮主,这些人天天过的是刀口子底下舔血的日子,岂有个不深究各派武学以为保身之术的道理?那时紧跟着便有人叫了出来:“仙霞剑法的‘白虹彤霞’!!”待众人喊出,李逍遥已然半途收剑。

七七惊魂未定,一颗心怦怦乱跳,回头向沈青锋望去,颤声叫道:“爹!”沈青锋脸色铁青,他计谋一半教人拆穿,心里那滋味是不用言说了,当时狠狠哼了一声。千叶这时走到场中,白眉皱聚,说道:“沈堡主,这是怎么回事?还请你说个明白。”

沈家堡阵中应声走出个少年,大喇喇地道:“千叶大师,舍妹幼时确曾跟随峨眉清柔师太习武,此时仍存些许修学遗风大可见谅。这种小事,大家也不需多所在意吧!”这少年便是沈青锋独子沈齐,见情势不利便出来辩驳几句,林月如知李逍遥不识,出言提点。沈青锋听儿子遮掩得当,心下稍安。

千叶面向七七道:“孩子,实情当真如此?这里有众家前辈作主,你尽可一切坦言。”看来他也于这少女身世犯疑。但听七七应道:“如家兄所言,小女冲龄之时,家严远走川中,相送拜在清柔师尊座下,于门中名唤欺霜。”林月如点头,心道:“这一家子倒是真的。”

林天南适时冷笑道:“无怪自家功夫尚不如别派武功使得好!”他暗示据此而知,“沈欺霜”的家传剑法自是近来方才现传,以图蒙混过关。台上台下众人一时大哗,杂然相论,有的叱责沈家堡不守武道,有的主张乃是沈家堡一时疏忽,未及向群雄禀明,回护贬叱参半。

李逍遥向林天南一望。林天南会意,双臂连振,高声道:“众位朋友且静,咱们听完这位小兄弟之言再论不迟。”他在江南武林中名望数一数二,群雄岂有不遵?当场俄而便已鸦雀无声。李逍遥向林天南点头示谢,又大声道:“或如沈公子所说,沈姑娘兼修两派之长,但要知此次乃是南林北沈比武之会,讲究的是相较这两家功夫长短,安有相掺别派之理?”他一语把住关键,众人纷纷附和。千叶心中亦存此议,合十认同,退回原处静听相叙。

沈家堡阵中连带沈青锋一时尽都僵住,不知该说什么好。忽然,台下人丛中一个尖厉的声音叫道:“管他妈的什么武功是不是道儿,老子正看在兴头儿上,你们要闹,等两边打完了,老子瞧好了再闹!”这人叫作田世强,乃是岭南一个极有名的武师,向来和沈家交厚,这时见情势不利,便出言警醒。

沈青锋一呆,立时省悟,心道:“常言道:‘手底见真章。’只要自家身手强,别人便再不服也无可如何。”于是向千叶道:“大师,这场对垒还未有胜负,且待两个后辈比试完满再作定夺如何?”

李逍遥识破他所打主意,知道千叶一旦答应,那便是任其奸计得逞,当下抢先说道:“林姑娘有伤在身,她不愿扫了大家观斗之兴,于是勉力撑持。这等大义,足见盛情,沈堡主且瞧在林堡主面上,别要欺人过甚吧!”沈青锋头一昂,摆出副不知其事的样子,问道:“哦?林姑娘受了伤吗?怎地这里许多好朋友都没瞧出来?”李逍遥知他定然抵赖,微微一笑,还剑于林月如后,转头向林天南道:“林堡主,烦您也给备酒来好吗?”

林天南心知他必有深意,手一挥,身后家人匆匆下台,少时端了一盘十数杯酒水回来。李逍遥迎将上前,拿起一杯,想起先前观月楼掌柜一番话,舒给沈齐道:“沈公子一表人才,今日一见大是钦仰,不知可否赏脸与在下共饮一杯?”沈齐为人最是草包,听他夸赞自己,骨头都酥了,想也没想,喜滋滋地接过,待他举杯,作为礼数。李逍遥从盘中另行拿取,和他双杯相碰。

沈齐但感一股大力传来,手中酒杯拿捏不住,向下便掉。李逍遥为教群雄辨识清楚当时情状如何,真气外涌,激起强风,自己杯中酒俱被蒸干。群雄感于他功力同时,心下尽已了然。沈青锋大为心惊,暗道:“这小子如何知道!”沈齐一愣,认定他是向自己挑衅,骂道:“小子,你武功好是怎地!爷岂能容你戏耍?有本事咱们斗他个百合!”

李逍遥摆手道:“不啦,小子万万不成气候,怎敌得过堂堂沈家堡的公子?林姑娘虽然有伤在身,但想来在她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消令其休憩片刻,当便能和沈公子过招了。”林月如听他言语处处回护自己,虽不动声色,心下也是好生感激。

李逍遥虽然意存退让,可沈齐更道是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愈为恼火,当下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大喝一声,拔剑出鞘,便向他招呼过来。李逍遥眼明脚快,向后连连滑步,早就避开,两人登时离了二丈远。他看准沈齐处势,右手拇中二指一屈一弹,运上仙术,嗤的一声,一股真气无影无形地射出撞在沈齐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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