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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更(1 / 0)

众人一面谈一面偕同入内,过了两进,前面是好大一处天井,其间空处摆满了酒席,一时也数他不尽到底有多少。酒席半数以上已有人落座,廊间转出好些侍女来,引领诸人就席。司徒钟、刘晋元乃是坐在西北角上一桌。司徒钟低声道:“盖是山西的社众都在这落席,让我看看……嗯,还没人,不是只有咱们俩吧,可好。不过这地方太偏,什么也瞧不见,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编派个别处。”

二人打量当处,抬头见二楼环天井一层也尽是酒席,这时外面陆续又进来好些人,场面已有些杂乱,众人熙熙攘攘,相叙契阔,欢笑不禁,但二人这边座席尚还寥寥数人。司徒钟为不使旁人起疑,每当有人在左近坐下,便简略招呼一下。

刘晋元张一只手作掩道:“司徒兄,咱们到底要怎么做啊,我又没江湖阅历,只能靠你啦。”司徒钟摆摆手,轻松道:“见机行事,见机行事是了。现下不知是几时,要等多久,先把饭菜端将上来也好啊,光这个样干坐着,岂不闷煞人。”刘晋元汗下道:“现下当是辰时二刻了。不过,司徒兄你这生不上心能成吗?”

司徒钟把坐椅向后一放,双手作枕叠在椅背上,双脚搭于桌布,说道:“你急也没用啊,咱们对他们社中又不熟悉,要说打听好了再来端了他们,却又失了现下这一网打尽之机,岂不麻烦。”

刘晋元一想有理,便道:“也说得是。……嗯,是了,方才你跟那社众又问又答又接东西,是什么名堂?”司徒钟在船上没歇好,打着哈欠,尽量低声道:“**上的规矩大底都是一般,你是什么地方的社众,便说一个当地的山头和关口,那人便明白了,接着给你个什么东西,试试你到底是真是伪。这时就有好些人瞒不住了,须知拿东西时必要左手三指,右手四指,双手同时舒出接物,意思道是三老四少。”

刘晋元道:“那什么是‘三老四少’啊?”司徒钟道:“知不道。”刘晋元闻此眉头直截拧了起来,险些喊出声,道:“啥?”司徒钟拿手拍拍大张的嘴,吧唧吧唧后道:“我又不是上古先知,什么都懂得,**上黑话、手势原本难学,再加又不是一成不变,他们一高兴就换个意思,更不能怪我了。……你别老这个模样,怪怕人的,我包你无恙便是。”刘晋元还待要说,偶地一睐,道:“来人了!”司徒钟便拿下腿坐正,和他盯着那边看。

但见五六个人从后进回廊间转过来,虽然柱石时不时于中间遮掩,但仍可辨衣饰光鲜,迥异寻常。司徒钟一急,心中骂道:“他奶奶的,中土园林便是这生气人,动不动摆个山石草木挡人眼目。”后来这几人转到天井中,终于看清楚了,一色大类贾人,金银俗气,更看不出身具如何高明功夫。司徒钟盯着他们道:“这些是头头儿吗?怎么看起来都不大中用啊。”刘晋元道:“司徒兄,‘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司徒钟道:“我当然明白,不过他们实在低劣了些。”

这时,那几人走到天井中央空出的席间,在场众人俱起立致意,二人遂也站起。那几人之中一个黑脸髭须的汉子作了个四方揖,朗声道:“多承诸位兄弟赏脸至此,咱们霸王社能有今天,都赖大家鼎力相助,个中热忱,在下这里先谢过了!”众人接着各道谦抑之语。司徒钟悄声道:“不得了,这是个龙头大哥啊!”刘晋元奇道:“你怎么知道?”司徒钟道:“你瞧,他行礼时右手直搭到左肩之上。”刘晋元一瞧果然如此,说道:“哦,还有这个道道儿。”

二人刚说完话,只听临席有人细声道:“说什么热忱、鼎力相助,大伙儿巴不得退社走人哩!”那人身旁一人捏了他一下,那人遂不言语了。司徒钟听见却乐坏了,吃吃吃吃暗笑个没完。刘晋元忧道:“司徒兄,你要这样,咱们终须露了马脚。”司徒钟尚忍不住笑,赔罪道:“是是是,我会小心。不过看来他们社中原本人心不齐,说不定不用咱们如何从中大显身手,彼等便已人众离散、溃不成军了。”刘晋元道:“但愿如此。”

其时那龙头大哥又道:“巳时正将届,各路兄弟也大略到齐了,咱们便先开宴,酒足饭饱之后再行商量正事。说起来,咱们的饭食来头不小,乃是保定路的弟兄所截蒙古皇亲阿里不哥的贡物。不过那蒙古人倒挺奇怪,只单抢了他们些贡物,过后却都隐匿不见了。”众人一齐叹赞一番。

司徒钟道:“阿里不哥是干嘛的?”他虽身为官员,于蒙古情事却不甚了然。

刘晋元道:“此时终有我用武之地了。那阿里不哥原是蒙古大汗蒙哥的幼弟,蒙哥汗崩于川中合州后,有传言阿里不哥在北地继承了汗位。他另一位哥哥忽必烈却不愿意了,从襄阳战阵回军跟他斗法,胜了好些场,直把他赶到新疆去,若未异变,现下两方应当仍是连年征战不断。他们说阿里不哥的东西是贡物有些欠通,毕竟二人都先后称汗,想来当是阿里不哥受不住战争之苦,遣使赍礼求和,碰巧给他们撞上了。”

讲完这一通,朝司徒钟一望,见他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鼻孔中冒出个气泡来随着呼吸一大一小。刘晋元怒道:“你到底有没好好听我讲?!”司徒钟惊醒过来,赶忙赔罪道:“没,我没,不不不,有,有。实在我有择席之症,昨晚未睡好,你别生气。”突闻一阵肉香,知道是菜肴开将上来了,忙转而道:“可以大饱口福了!”他嘴里说口福,眼光却尽随着人家上菜的侍女而走,享尽了艳福。

见他眼睛发直之状,刘晋元叹道:“唉,‘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司徒钟道:“不能这么说,谁教那是美好的物事呢,既然是,我就不能不看,岂不闻‘世人皆有爱美之心’?人们何时都不能忘记了美好的物事啊。”说着拉起刚才在这边席上释下盘子侍女的手亲了一下,那侍女惊慌地逃开了。刘晋元道:“你光看便是,还碰什么?”司徒钟道:“前人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什么事都要自己来试一下。”

二人忙着赶路,又兼一文不名,早饭亦未及吃,这时当真饥馁。司徒钟取箸看盘里时,不禁傻了眼,怪声道:“这不是羊肉吗?”说话间,几名侍女又陆续端将上来数盘菜肴,俱是大块大块的熟牛羊肉。刘晋元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大嚼道:“既是蒙古贡物,自然少不了这些,他们不弄些生肉来便已不错了。”司徒钟道:“你不知道,我小时给羊角顶过,又让耕牛撞了,惊惧之下发誓太牢三牲非猪肉不食,后来一见牛羊便周身不自在,轻则发昏,重则呕血。”

刘晋元乐了,笑道:“没你说的这生厉害吧。”司徒钟面带阴影道:“我是不敢吃了,你自己享用吧。”刘晋元道:“那你饮几杯酒也好,蒙古人都喝马奶酒,此酒甚清,自然不是。”司徒钟如言灌了一肚子酒。刘晋元留心瞧诸社众,却见大块大块牛羊肉好似甚合众人粗豪之性,各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随意畅谈,正投其好,不禁心道:“可惜表妹没在这里,此情此景她定然甚是喜欢。”一会儿侍女献上一应果品,算是饭后清口。

过了好些时候,那龙头大哥起身道:“想来大伙儿已然吃好,那咱们这就谈正事。”这时,他身边一个头领离席后面去了。众人纷纷应道:“正是,到底有何事,还请老大示下。”“我等至此并非来吃白食的。”“无论何事,大家自己兄弟,必定尽力而为。”

那龙头大哥道:“好,各位这般想便好说。我先请问大伙儿,咱们霸王社能有今日,追根溯源,皆赖谁人之赐?”众人异口同声道:“那还用说,自然是曾巩曾相公。”龙头大哥道:“对啊!曾相公于我们恩重如山,虽说他老人家早已仙去多年,但咱们能知恩不报吗?大伙儿说能吗?!”众人齐声道:“不能!”

刘晋元见状心道:“他们霸王社最先不是正因曾巩之故才瓦解的吗?怎地竟如此感恩戴德,莫不是反话?”想要跟司徒钟探询,见他低着头,缩着脖子,满脸晦色,便打消了念头。

却听那龙头大哥道:“不错,咱们霸王社个个是恩怨分明,敢作敢为的血性男儿。若是能给曾相公他老人家家里增光添利之事,咱们尽皆乐为。说起来,兄弟这里正有件事关系到他老人家,到底作是不作,在下一人无法定夺,是以才把四方弟兄召集在此,共推善举。”众人道:“老大别卖关子啦。”“只要对他老人家无害,我们都干。”“到底是何事,还请老大快快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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