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一百五十(1 / 0)

三人走动,挨入辏集的人群,其间发见沿街两溜儿尽是些古玩摊子。瓶瓶罐罐,金银器件,诸般物事不一而足。司徒钟略略一扫,哂笑连连:“哼,尽是赝品。”李逍遥道:“这何以见得,虽说古玩中真伪混杂,伪者居多,却也不能都是假的啊。”

司徒钟道:“赵希鹄《洞天清禄集》说:‘铜器入土千年,纯青如铺翠……坠水千年,则纯绿色而莹如玉,未及千年,绿而不莹……惟流传人间,色紫褐而有朱砂斑……’你们瞧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三者皆备,不是自泄机关,画蛇添足吗?手法也太过拙劣了些。”

二人大受提点。姜承笑道:“想不到司徒兄弟在这鉴宝之技上也颇有造诣,今日跟你学了一手儿。”司徒钟道:“不过方才那句说得也确然决绝,左近无事,不妨来细看看他们这儿都有什么稀罕物儿,说不定还真能捡个大漏子。即便没有也没关系,就当玩儿了。”说完即打量有无缝钻。

走了几步,适逢脚边有人起身去了,他便钻去占空儿蹲下,李姜二人立在他身后看着。司徒钟逐一摆弄了一阵手边之物,拿起一方枕来,道:“这是什么不寻常的物事,老板?看他温润如玉,玛瑙枕?作工虽精细,却很是朴素。”摊贩立时称赞道:“公子真好眼力,这方枕来头可大了,可是唐玄宗用过的游仙枕呢!”

司徒钟道:“‘游仙枕’?姜大哥,你可曾听过?”姜承道:“这个倒当真略闻一二,据传当年龟兹国进奉枕一枚,着之则十洲、三岛、四海、五湖诸般异象皆在梦中所见。明皇因立名为‘游仙枕’,后赐予杨国忠。不过那都是《开元天宝遗事》中所载,也不见得为真。”李逍遥道:“到底是常自跟阿七交游的人,知道的详细。”

摊贩亦赞道:“呦,原来这位公子是行家,那便更不能失此良机了。这仙枕世上只此一方,看在与公子有缘的份上,我给您打个折扣,五百两如何?”姜承道:“这……”与李逍遥相视一笑。别说三人无意于此,即便要买,身上也无这许多现钱来侈耗。司徒钟道:“成了,老板,别吹了,我晓得你们这行生意怎么做——假的得吹成真的,真的得吹得好上天。咱们心知肚明,你清我楚,何必蒙来蒙去呢?”

摊贩有些怨怼道:“你这公子说的,怎地是吹呢,没的作践人。”司徒钟道:“不是吹是什么,你们定是也听过那故事,觉得有用处,便拿过来套在随便哪个物事上应景,让人好信。你要再说出些门道,我才不疑哩。”

这一来果然把那摊贩窘住,他干咳了一会儿,方道:“谁、谁说套的故事,这确是宝贝,你们不买别贬了东西。”他尚不服气,向对面摊子招呼道:“喂,酒肉童,镜花姑,把你们的厉害物件也拿出来一两样给这三位见识见识!”那边隔着人墙高声应道:“我这有‘游仙枕’,王老爹,成不?”三人闻之不由大笑,那摊主方说了世上只此一方,这便有人来拆台了。三人见他羞惭无已,极不自在,也不愿再难为他,转而别去。

司徒钟道:“有意思,倒把小爷的兴致勾起来了,却来捧捧他们的场。”说着奔离又寻空处去了。李姜二人不及相阻,亦无兴致再逛,索性出了这古玩一条街,在街口歇息等他。约莫二刻,司徒钟喜滋滋地捧着一堆物事找来,二人见之甚奇不解。

李逍遥道:“大哥,你买这些无用之物作什么,还当真捧场了。”司徒钟摆手道:“没事,花了几个小钱而已。”姜承接过一件摆弄道:“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既是只值几个小钱的东西,又存下作什么?”

司徒钟一面收进包袱,一面得意道:“你们不知,这几样是真家伙,那些摊主却不识货,当作贱物。有这天大便宜岂能不大占特占一番?他们本来索价甚低,再给我狠砍一番,几乎不要钱了。他们原都以为无人问津之物,巴不得早些脱手,我们却好得了去换盘缠。大侠的钱也要自己来挣啊,不是神通广大,说有就有的。”二人恍然。姜承笑道:“有司徒兄弟在,我们这一路是饿不着了。”李逍遥道:“怎么回事,自方才便恁般吵,这会儿更厉害了。”

这时,古玩街中窜出十五六个摊贩,并排拦在街口,嚷道:“翁老头,你也太不讲理了,你仗着自己当过太史令就敢乱管别人的事,你可别忘了自己现下也不过庶民而已!”跟着几个青年拥卫着一老者出来,和他们相对,后面还随了一众壮汉。

一青年道:“不讲理的是你们!翁先生德高望重,所作所为皆是替大家着想。钟馗,你们则利欲熏心,不择手段,羞也不羞!”那翁姓老者翁和月道:“老夫一再说过,如此会坏了一方分野,带来不吉星象,降灾于世。这且罢了,汝等擅自妄为,要置下游乡民于何地?既然屡不听劝,就休怪老夫行强了!”后面的壮汉上前来几下将众摊贩推搡开,带领翁和月等而去。众摊贩阻无可阻,慌急之下只索且尾随在后,看热闹的也跟了一大群。李逍遥等互望之下,便知对方想的也是去看看。

三人相逐人流直至野外的大渡河畔,见当处河川竟给人建了堤坝堵截开来,下游水涸,已见河床,其上更有发掘之迹。三人目见打听之下,终于知道原来月余前县里有人偶在河边发见旧时珍宝,其后众人屡遇屡得,便传了开来,渐至在此建起堤坝以利掘宝,果然收获颇丰。虽说此时将要入冬,水势颇小,此处又在下流缓处,三人望向高堤,仍叹这些人为了牟利如此不畏凶险。

姜承思索道:“原来有近些时才出土者,与早自流于市面的物件混杂。既如此,说不定当真有些五百年前唐时奇物亦未可知。到底唐明皇在安史乱中是到蜀地暂避过的,公卿官僚慌忙之际挟至宝藏身不愿弃之,理也说得通。”司徒钟两眼放光道:“那就是说,‘游仙枕’、‘记事珠’都可能是真的啦?”姜承道:“那倒不是,毕竟其中功用太过玄幻。”李逍遥心念一动,说道:“现下怪诞异象横行于世,即便玄幻功用得以成真,也全然不足为奇。”

三人正说话,那边忽吵闹得厉害起来,翁和月一行人执了器械无论如何要拆坝,众摊贩死命不让,两边纠缠不休。司徒钟转而道:“当地官员是管着干嘛的,竟而容他们擅自封河,只怕暗地里得了好处。”李逍遥道:“那老者说的星象分野什么的我不懂,不过还是那句话,在这异变迭起之时,只怕从前无根无据之事皆会灵验。如今盼他们拆了这坝,一切平复,以防万一才好。”姜承司徒钟点头赞同。

蓦地,三人身周促起铮铮然金铁之声,经久不绝。三人不明所以,遍寻其来源。司徒钟解开装古玩的包袱,发现竟是其中一柄腰刀自鸣。姜承心念一动,顺口道出:“‘警恶刀’?”二人皆问:“那是何物?”姜承道:“传说杨贵妃之父杨玄琰少时尝有一刀,出入多佩,若前遇诸般险情,则所佩之刀铿然有声,似警于人,因命为‘警恶刀’。”此时刀鸣仍旧未止。

司徒钟喜道:“怎么样,我说这些是真家伙吧!只是没想到这么真,真得过头了,可是意外收获啊!”李逍遥皱眉道:“既然他‘警恶’了,那就是说有险情逼近,再怎么也是喜忧参半了。”三人上了心,凝神戒备,不知接下来会有何事发生。

“呜呜呜呜~~”众人乍闻鬼哭之声毛骨悚然,三人惊异之际辨出其声正发自掘开的河床深处。司徒钟汗下道:“看来是那处所了,莫非有人葬身此地,被扰了阴宅才大发怨忿?”姜承道:“这倒真说不定,唐文宗太和四年,南诏王蒙嵯巅倾全国兵力攻入成都,掳去子女百工数万,财物无数。被俘民众被驱至大渡河边,蒙嵯巅言道南岸便是南诏境地,应允他们哭别故乡故国。民众悲痛不已,以致数千人投水自尽,这整条大渡水都可算是他们的坟茔呢。”

司徒钟周身更不自在,说道:“跟冤魂打交道最是不易,这堤坝必要尽速拆除了好。我看,那之后最好再效诸葛武侯班师泸水,投些馒头以飨怨灵。咦,这刀怎地还响个不停啊?”

砰,轰轰,当处众人尚未自冤魂哀哭声中回过神来,已瞬时为铺天盖地而来的大水淹没。李逍遥见机得快,一手一个紧紧抓住姜承与司徒钟,脚下使力踩水,片刻升至水面。司徒钟吐出一口水来,叫道:“怎、怎么回事,堤坝崩了?”姜承四下查察道:“不好,乡亲们都没浮上来!”李逍遥道:“放心,这等水势,淹不死人的!”李逍遥深识水性,他既说无碍,二人便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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