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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英雄 五(1 / 0)

进入森迪亚城,已是傍晚时分。伊斯特二人穿过城市外围的贫民区,选择了市中与王宫一街之隔的曼哈顿酒店作为落脚地点。

这是一家连锁酒店,在罗曼大陆的所有大城市中,几乎都能看到它的身影,就连诺亚一族的迦南城都有它的分店(虽然地处荒蛮之地,社会氛围又封闭严苛,但迦南城的繁荣却毋庸置疑)。因为华贵而富有格调的装潢,以及宾至如归的细致服务,当然还有价格不菲的入住费用,曼哈顿几乎就等同于顶级酒店的代名词,在酒店业的等级金字塔中,垄断了整个上层建筑。

垄断地位所带来的滚滚财源可想而知,而稍微对商业这方面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曼哈顿酒店仅仅是它背后东家的经营项目之一,并且还不是最赚钱那个。

西泽财团正是曼哈顿酒店的背后东家。

西泽财团的总部位于兰托尔帝国首都,其他各种重要设施也大多位于帝国境内,而财团的执掌者则是帝国的西泽家族。西泽财团与兰托尔帝国的渊源颇深。

包括酒店业在内,西泽财团还涉足运输、畜牧、建筑、纺织、矿产、军工、炼金等产业,其中军工业才是财团获利的主要来源。兰托尔帝国军官的装备供应商便是西泽军工,而帝国威名赫赫的四艘飞空舰(报应号在迦南坠毁,如今只剩三艘)之一也是由它所建造。西泽军工的销售不只局限于兰托尔帝国,南方地区的诸城邦,各种大大小小、合法或不合法的武装组织,甚至地处西方教廷势力的国度,都有它的客户存在。坊间有种说法,罗曼大陆上有相当比例的武装冲突,其实都是西泽财团为了处理它仓库内积压的武器而煽动起来的。暂且不管这种阴谋论似的传言是真是假,仅凭它能流传开来,也从侧面说明了西泽财团的军工业之庞大。

其实不只是武器,西泽财团的商品早已从方方面面渗透进人们的生活当中。衣食住行,总有一样你会看到西泽家族的三头犬纹章——“罗曼大陆真正的主宰者不是圣灵教廷,也不是兰托尔帝国,而是出身乡下男爵的西泽家族”——因为富可敌国的财力,包罗万象的物力,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强烈存在感,西泽财团被称作“幕后主宰”也自有其可信之处。

上一次光顾曼哈顿酒店还是伊斯特重生后六岁时的事情。是为了西泽财团采购古加尔钻石的价格进行的谈判,伊斯特成为了诺亚一方的谈判负责人。谈判的具体事宜当然不可能交给她来做,而是由经过专业训练的半血负责,伊斯特只作为诺亚一族的代表,什么话都不用说,只要在最终合同上签字就够了。伊斯特现在还记得,当她被介绍为谈判负责人时,桌子对面西泽财团使者脸上那副遭受奇耻大辱却不敢发作的古怪表情,显然他接收到了诺亚一族所传递的轻蔑:你们只配和我们一族的幼童坐在一张谈判桌上,并且只有和我们的奴隶对等交谈的权利。

从这件事也能看得出来,诺亚一族给人的印象果然如同好斗的狂犬,连傲慢都充满了没必要的挑衅意味,似乎就是为了激怒对方,然后好畅快淋漓地厮杀一番。也幸亏当时的西泽财团使者足够隐忍,没有出言不逊挑起争端,否则“狂犬”和“三头犬”一旦开战,那可就真成狗咬狗了。

想起童年往事,伊斯特再看曼哈顿酒店的大厅装潢都感觉亲切起来。在亲身体验苏生祭的真相之前,她对诺亚一族还是很有归宿感的。

去酒店前台订房这种事当然只能由伊斯特来做。同样作为社会不适者,她至少比弥赛娅更适应日常交际。而且曾经为了吃顿饱饭都要卖.身的弥赛娅知道两人在曼哈顿住一晚就要花十枚金币后,到现在还没从“这个世界疯了”的冲击中缓过劲来,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伊斯特则对曼哈顿的价位没什么感觉。一来她过去就对这家酒店有所了解;二来在迦南时,她可是用大把大把的钻石作为货币来买东西的,高消费在她这儿才是习以为常的生活;最主要的是,尽管现在她们身上的钱只够支付两晚住宿费,可别忘了,她们的财物都是从被吃掉的受害者遗物中捡来的,只是食物的附加品,地位等同厨余一样的东西,对伊斯特来说,完全没有珍惜的必要。

所以当伊斯特爽快地先行支付了两晚二十枚金币后,酒店前台服务人员也收起了目光中,对她们二人不合时宜的服装的隐晦轻慢。

灰尘扑扑的猎装还有朴素的修女袍,也的确同酒店的格调不搭。

“您可以把行李交给我们的侍者,他会引领您到房间。”

漂亮的前台女性带着标准的营业微笑,向伊斯特示意。

跟着侍者走向三楼房间。

应该说不愧是名满全大陆的顶级酒店,不只是大堂里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就连走廊和楼梯两侧的壁灯也全都是昂贵的炼金术制品。如日光自然透亮的光照,富丽堂皇的装饰,再加上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淡雅清香,让习惯了修道院封闭、阴暗,还总有一股刺鼻蜡油味的弥赛娅瞠目结舌——这是一个令她难以想象的世界。

“这些一定很贵吧?”

踩在楼梯转角舒适得惊人的地毯上,弥赛娅突然低声问道。暗淡而冷漠的语气显然不是在问伊斯特。她只是在自言自语,淤积在心头的迷惑不吐不快。

“没错。”

跟着侍者后面,伊斯特没有回头去看弥赛娅。虽然感觉到了自己眷属的情感波动,但为人开解郁结的温柔并不存在于伊斯特的心中。

“那张地毯的价钱大概能换来三十名孤儿一个月的口粮,我指的是一日三餐,荤素搭配。这盏炼金壁灯足够他们吃半年,啊,这幅画的作者我在学院里的现代艺术课中学到过,如果是真迹的话,养活三十名孤儿五年是不成问题的。”

她的话只是在火上浇油。

“既然他们这么富有,为什么不帮助那些因为贫穷而饱尝痛苦的人们?”

跟在伊斯特身后,弥赛娅灰色的眸子中似乎有冰冷的暗流在涌动。

“这你可说错了。西泽财团每年都会向饥荒、战乱地区捐赠物资,在慈善领域他们做的并不比教廷少。”

已经来到客房门口,在等待侍者打开房门的功夫,伊斯特回头对弥赛娅说。

事实上当年在与西泽财团谈判时,财团使者就询问过诺亚一族是否愿意加盟西泽慈善基金会,为整个大陆的穷苦大众出一份力。真是可笑!竟然邀请全世界唯一公开保留奴隶制的政权参与慈善!不过世界最大的资本集团,兜售武器与动荡的死亡商人竟会热衷慈善,这也是够讽刺的。

听到她们俩的对话,侍者一边将房间钥匙交给伊斯特,一边面带自豪的忍不住插嘴道:“请恕我多嘴,鄙店一直都在认真执行财团的规定,每天凌晨四点都会向流浪者与城内穷人免费提供食物,虽然都是前一天客人们剩下的,而且数量也不多,但让他们活命总还是没有问题的。啊,感谢您的慷慨!”

原来是伊斯特摘下了金尾戒当做小费递给了侍者。

她并不在意这副大手大脚的样子会被人当做暴发户。轻易得来的财物挥霍起来也没什么负担。这么说起来,她也的确是暴发户心态。

侍者千恩万谢地离开,伊斯特关上房门,飞扑到大床上,松软而又弹性的床垫让她发出了满足的呻.吟。露宿野外什么的实在是受够了!

弥赛娅站在床边,继续迷惑。

“既然教廷在救助,富人们也在救助,可为什么挨饿的人,受苦的人,活不下去的人还是数都数不清……”

“在犯什么傻呀,答案你不是早已心知肚明吗?”

脸埋在枕头里,伊斯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两条小腿翘在身后,惬意地摇晃着。少女情怀的样子,完全看不出这头择人而噬的怪物。

“存在既是痛苦。不要忘了你的执念,亲爱的。勿忘初心呀,勿忘初心。别思考,别动摇,别从目的上移开视线,遵从犹如本能的执念,否则狂气就会将你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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