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又把戚淡画约到了乜家客栈地下茶堂,这一次不比上次天黑,这次戚淡画注意到了,地下茶堂竟然有整个茶馆一楼那么大!
众宾团坐,皆不发言,唯周书站着等待戚淡画的到来。戚淡画一缓缓进入,周书就由冷漠转为暴怒。
“臭婊子!勾三搭四,和皇帝老儿昨夜是怎么鬼混的,说给我听听!”
戚淡画吓了一跳,连连后退,手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肚子,弱弱地说:“我怀了你的种,我是为了他才委身于魏飞鸿的……”
“我信你鬼话哦!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指不定是谁的,”周书步步逼近,大吼道,“兄弟们!这样不干净的种留也不留!”
戚淡画怎么也想不到一介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竟然会成为这帮草莽。她见这屋中坐着的大多是纹身遍布,粗鲁露骨之辈,纷纷叫着不留。
她见周邪笑着步步朝自己走来,暗觉不妙,连连后退。周书又一次逼近,这一次将戚淡画抵在了来时那个门上,戚淡画没有退路,被迫跟他对视。
“怨不得我了,小傻子。”周书突然收敛了奸邪笑容,春风满面道。那模样仿若仍然是那个温柔先生。
周书话音刚落,便挥拳朝戚淡画小腹砸去,连着猛砸了五拳,但见戚淡画下身血流到了脚跟处,染绣白荷的鞋子成了红荷。
戚淡画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阵阵传来,身子痛,心更痛,她不由自主地滑坐在地上,一下子失去了意识。只记得她倒下后,她感到耳边阵阵疾风,是一茶堂的人皆纷纷跨过她离去了。
话说魏飞鸿这边,让姜旭拿着虎符去调兵包围芜蘅,姜旭不解其意。
魏飞鸿道:“卿本睿智,奈何这次昏了头脑!吾等何须再等,那官银就在芜蘅。速度悄悄包围芜蘅,真正的戏才刚刚上演。”
姜旭依旧昏头不解,但是无可奈何只得照做。颜雪钰走进来,与魏飞鸿相对视一下,会心一笑。
“夫人是怎么瞧出来的?”魏飞鸿勾唇,问道。
颜雪钰上前拿起茶壶,倒了杯茶,递给魏飞鸿,缓缓道:“雪钰可不傻。邻县也好,巡抚也罢,只道是天灾掩人耳目。芜蘅被封锁,皆道是洪水未退。”
魏飞鸿突然警示地环顾四周,继而微笑道:“夫人好聪颖。但是切记隔墙有耳啊。”
颜雪钰这下也蒙了,隔墙两侧屋内皆是他们自己人。
“好了,夫人。时候不早了,回房小憩一会儿吧。”魏飞鸿眯了眯眼,说道。
颜雪钰应了声是便回了自己屋子,却发觉竹儿不在。她开始仔细回想起这几日发生的种种事,生怕漏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她发现这些日子未免太过顺了,无论是借宿还是借膳,农夫什么的都没有询问来者何意何人,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还有叙黛的死,戚淡画的经常消失,鎏香的出现和与姜旭的相认。
鎏香说的朱砂痣,后来却又支吾。姜旭种蛊毒被控,自己有一日昏迷,三个侍卫竟死了。魏飞鸿说隔墙有耳……莫非在她身边的这些人里有内奸?
内奸在他们行动前一步就告知了农夫等人,告诫他们不要乱说话,内奸知晓他们都各自在干什么,才能杀人于无形,所以这个内奸一定被所有人信任。并且内奸要够精明。
那么内奸到底是谁呢?鎏香?姜旭?戚淡画?竹儿?
颜雪钰正在沉思,便有人叩了门,来人正是魏飞鸿。
“今日夏至,午市也极热闹的,你想不想去看看?”魏飞鸿关怀地问道。
颜雪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不去……雪钰觉得咱们这些人里可能有内奸,老爷说内奸会不会是……”
“诶,为夫盛情难却,莫推脱了!走。”魏飞鸿打断了颜雪钰的话,拽上她就走。
颜雪钰被迫,只得跟随着魏飞鸿,一路上也不怎么言语,冷眼看着他,不明白他此举何意。
“你也有不理解为夫的时候?”魏飞鸿见她冷眼,叹惋地问道。
“雪钰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全都明白理解!”颜雪钰孩子气道。
颜雪钰此言惹得魏飞鸿哈哈一笑,上前捏起她的小脸说道:“别蹦着个脸了,伤疤难看还想多些皱褶吗?你看看周围,多热闹呀!”
颜雪钰被捏着被迫微笑,气急败坏地掰开他的手,向前跑道:“哼,你才难看!热闹热闹热闹!前面很热闹。”然后一个没留神撞在一男子身上。
那男子正是周书。
周书儒雅一笑,说道:“姑娘可要注意些。”颜雪钰讪讪地道了个歉,赶忙离去。
魏飞鸿疾步追上,冲颜雪钰做了个鬼脸,说道:“看看,撞到人了吧。”
“你还说!”颜雪钰气不打一处来,瞧见身边一个簪子,拿起一个就像魏飞鸿脸戳去。
他灵巧地一躲,一把夺过颜雪钰手中簪子,仔细端详一番,对卖簪子的人说道:“老板,这个我买了,多少钱?”
“诶!您可真有眼光,这是今年卖的最好的簪子,您看看这吊坠,您看看这蝴蝶……十文钱!”
他丢下十文钱,道了谢,转身将簪子抛给颜雪钰道:“你是要谋害亲夫呀!怎么,自己容貌毁了还想毁了为夫的?”
颜雪钰接过簪子,这才细细端详起她随手拿的这个簪子,竟如此精致,她倒有些爱不释手了。
她听见魏飞鸿又拿她容貌开玩笑,不满道:“你这么嫌弃我容颜,当初怎么殿选要留下我?”
魏飞鸿上前一步,拿过她手中簪子,给她别在发间,说道:“我可不嫌弃你,你是我的小鳕鱼。”
“鳕鱼?我为什么是鱼?”颜雪钰不解地问道,但她的脑海里,总觉得这个称谓很贴心,好像有人叫过她这个称谓很久。
魏飞鸿和颜雪钰都没有发现,嘴中对彼此的称呼都成了你我。原来那些客套话,在小吵小闹中消失了。
二人又逛了一会儿,满身是汗地回了客栈。这是江南习俗,是戚淡画那晚告诉他的。
戚淡画说,夏至这天中午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儿逛个集市,买些东西,汗面而归,感情被汗水洗涤,不掺杂任何物质,便会长相厮守,这叫涤情。
而戚淡画此时在地下茶堂苏醒,下体难忍的疼痛感令她险些再度昏厥。她看到上去的门开着,强忍着如万千针扎心的痛楚往上艰难爬去,血浸满了整个裙尾。
戚淡画拼尽全力回房换了衣裳,把染血的衣服丢到塌后,晕厥过去,直到鎏香来唤她,她才缓缓清醒。
这边魏飞鸿、颜雪钰二人方才歇息一会儿,竹儿便进来了,没先和颜雪钰说话,先和魏飞鸿耳语了几句,魏飞鸿闻言一笑,颜雪钰不解。
魏飞鸿起身,摸了摸颜雪钰刘海,说道:“鳕鱼,下午为夫让你看一出好戏。”
然后他吩咐竹儿收拾好所有东西,通知戚淡画和鎏香准备出发去芜蘅。
不久,姜旭便至,说一切已经安顿好了,大军已经在芜蘅附近。一行人这才缓缓向芜蘅行进。